為了誘使敵人投降,我們使用了一切可以使用的方法:讓士兵在城堡不遠處大肆吃喝、將美酒和糧食潑灑到地上、讓炊煙順著風向飄向城堡方向……那些士兵們明明已經餓得連走路都在搖晃,卻根本不把我們的伎倆放在眼裡。任何人都知道這種堅持是沒有意義的,就連他們自己也知道,可是,起碼在現在,在這個時候,他們仍然是一支不可征服的力量。
“他們簡直都不是人!”我氣餒地抱怨說。
“可他們是真正的勇士。”弗萊德讚歎著,絲毫也不掩飾對敵手的欽羨,“這樣的軍隊是任何一個將領都夢寐以求的,能夠打造這樣一支軍隊的人,和歷史上任何一個創造歷史的偉大領袖相比都不遜色。”
“他這是在謀殺他計程車兵!”紅焰的心情也有些煩躁,“他已經沒有任何機會了。”
“你錯了,我的朋友。你看看那些站崗計程車兵,他們有絲毫不情願的樣子麼?我倒是認為……”弗萊德嘆息著說,“不願讓統帥的威名受到投降玷辱的,正是這些不屈的部下呢……”
我認為弗萊德的說法並非是空穴來風,路易斯王子不是個輕易用無辜者的生命增添自己武勳的人,這一點,達沃城的百姓們可以作證。在城市陷落之後,市民們並不像我們預料的那樣歡迎我們的到來,反而似乎對異國的統治者表示出了極大的惋惜。即便是在城市糧食供給緊張的時候,路易斯王子也沒有拋棄受到戰爭牽累的平民,規定每個市民可以得到士兵糧食配給的三分之二,並且在戰鬥中始終沒有將平民拖入戰場。和我們曾經聽說過的溫斯頓佔領軍的殘酷統治完全不同,王子對佔領城市的人民始終保持著仁慈友好的態度,以懷柔的方式為自己贏得了人望。在城市被攻陷,勝負已成定局時,甚至有些達沃城的市民阻止我們殺害這些友好的佔領軍。
說老實話,我覺得路易斯王子的做法不像是一個軍人,倒像是個滿懷浪漫主義色彩的慈悲的幻想家。這樣的人絕不會為了自己的尊嚴而拖著近千士兵的生命一起墮入深淵。如果說真的是那些士兵為了統帥的榮譽寧願死守到底,我也並不感到奇怪,與他們交戰的經歷告訴我,那些像崇拜神一樣崇拜著自己統帥的軍人完全乾得出這種事。
不得不承認,他們是讓人敬重的敵人。除了等待他們完全失去戰鬥力,我們別無他法。
“真是不願意用這種方法戰勝他。”弗萊德望著城堡,語氣中透出難以言明的遺憾,“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率領相同的軍隊和他在戰場上堂堂正正地作戰,無論是勝利還是失敗,我都會欣然領受最後的結果。可是,這是戰爭,不只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
這時候,他的眼神很寂寞。
等待並不是這幾天我們做的唯一的一件事,兩天前,我們舉行了德克的葬禮。按照海盜的傳統,他的屍體被放在一支堆滿乾柴的木排上,被推入江中。凱爾茜親手點燃了木排,作為對朋友最後的告別。按照海盜的傳說,在最深的大海深處,有一個神秘的島嶼,那是所有民靈魂的歸宿,死者將在那裡得到永恆的幸福。這個葬禮可以幫助死者的靈魂去到那裡。
我用這個傳說的真實性詢問普瓦洛,普瓦洛意味深長地回答說:
“重要的並不是死者的靈魂真正去了哪裡,而是生者以為他們去了哪裡,不是麼?如果這種想法讓他們覺得好過些,那麼這就是真的吧。”
我同意這樣的說法。我覺得德克的靈魂已經不需要再到什麼讓他幸福的地方去了,他已經得到了最大的幸福。
這種想法讓我覺得好過些,我希望這是真的。
葬禮之後,海盜們離開了。他們已經完成了約定的任務,並從我們這裡得到了應得的報償。我對他們懷著深深的歉意,這群自由的海上之民被我們拖入了一場戰爭之中,他們有的人將生命留在了這片不屬於他們的土地上。他們原本應該在海與天交接的藍色地平線上自由地翱翔,像海風一樣穿越浪潮。而現在,他們已經失去了這樣的機會。
對於這些,我們只能用錢財來補償他們,但有的東西卻是錢財無法補償的。
凱爾茜將她的船交給了鉤子和鐵錨,她希望在戰爭結束前能夠一直陪伴在紅焰身邊。儘管紅焰強烈反對,但根本說服不了她。
唯一讓人愉快的訊息來自達克拉。在昨天中午的會議中,他拄著柺杖出現在我們面前。他的傷口已經癒合,後背上最重的那道箭傷恢復得很好,只是左腿的箭傷傷到了腓骨,可能今後會有輕微的跛足。
“就算是這樣,我跑得也比你快!”他對自己的傷口絲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