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痛……嗎?
四肢被釘,怎麼可能不痛?
但,託蘭卻只是愣愣的看著那邊的佛羅倫,兩隻美麗的眼睛裡充盈著淚水,混合著紅色的鮮血,沿著他的臉頰,滾落……
太陽,早就已經下山。
銀色的月光將這黃澄澄的沙漠染成了銀灰色。
被釘在沙漠十字架上的託蘭看起來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兇悍,相比起來,反而更添了幾份悽美……
在旁邊,白痴和槍戰士依舊在對峙著,從太陽落山到月光撒滿大地,他們就好像兩尊雕塑一樣持續的站著。
他們對周圍的情況已經完全不聞不問了嗎?
不。
在對決中,任何的一些小事都有可能引發足以影響戰果的因果關係。他們雖然在對峙,但對於周圍的一切,恐怕比當事人還要清楚。
看著面前的持劍男孩依舊維持著這種紋絲不動的姿勢,槍戰士,偷偷露出一個笑容——
(有意思。在同伴已經陷入莫大危機的時候,你竟然還能夠有耐心的在這裡和我耗著?)
(不過,這也對。現在對於你我來說,情況已經變得很複雜了。在我們之中只要有一方率先鬆懈,想要轉身逃跑的打算的話,另一方就會立刻施展殺招。奪走對方的性命。)
(現在,已經沒有了所謂的和局。這場戰鬥必定會以我們之中的某人率先分神、死亡作為結局來收場。)
(唯一要比的,就是看誰更沉的住氣,更能忍。)
(是你先因為同伴的死亡而分心?)
(還是我,因為失血過多……而撐不下去呢?)
在槍戰士的背後,鮮血依舊在流淌,染紅了他腳下的沙漠……(!)
第七年故事 076,家人
回到這邊,終於擒住託蘭計程車兵們長舒一口氣。那邊計程車兵首領也是帶著佛羅倫走了過來。將他推在託蘭的身旁,讓他跪下。
佛羅倫抬起手,裝作捂著自己脖子上的傷口。但是每一個人都看得出來,他真正想捂著的,是自己面對託蘭的那張臉。
滿臉淚水的託蘭看著他,佛羅倫卻是更加難堪的捂著自己的臉。現在雖然是暫時獲救了,但接下來的命運還是無法作出任何的改變。他沮喪了,懊悔了,同樣的,也哭了……
“我……”
託蘭艱難的發出聲音,血水堵塞了他的喉嚨,讓他的聲音聽起來含混不清。
聽到託蘭說話,一直遮著臉的佛羅倫突然挪開手,為了給自己壯膽,他猛地大聲喝道:“是!我是貪生怕死!那又怎麼樣?你一定覺得我很卑鄙吧?一定覺得我很垃圾,是一個根本就不應該救的混帳吧?!沒錯,我就是這麼垃圾,你有能怎麼樣?我想活著,你又能拿我怎麼樣???!!!”
宣洩的咆哮在士兵的包圍中徘徊,那些士兵看著這個為了自己的命,能夠毫不遲疑的對著保護他的女孩子大聲吼叫。還恬不知恥的說著這些話,無不對其感到厭惡。
躺在星空之下,託蘭的臉色變得更為蒼白。
但他的眼神也比任何時候都顯得柔和,猶如不帶丁點凡塵氣息的仙子。即使四肢被懲罰之柱刺穿,血流滿地,也無法阻礙他的這份美。
“我只恨……”
佛羅倫留著鼻涕,哭泣著。聽到託蘭的聲音後,他轉過身去,無顏面對他的恨意。他恨自己實在是太正常了。即使是他自己,也痛恨自己的無用和窩囊。
“我只恨……自己太沒用……”
託蘭笑著……用笑容,來襯托那些臉蛋上的淚水。
“如果……我能夠更有用一點的話……就能夠保護哥哥……讓哥哥……平安的……離開了……”
託蘭的聲音,很柔軟。而他那沒有絲毫責怪語氣的安慰,也讓佛羅倫猛地回頭!
怎麼?他不恨自己嗎?
換做一般人,是絕對會恨的吧?
他就絲毫不責怪自己嗎?責怪自己這個沒用的哥哥!責怪自己這個廢物到極點的垃圾?
佛羅倫看著託蘭的臉,那張臉上哪裡有絲毫的責怪?這張甜甜笑著的臉就和十幾年前一樣,這種只要能看到別人過得比自己好就笑,看到有小動物死了就會哭的臉……和十幾年前那個看似懦弱,卻原比自己堅強百倍的小黛德……有什麼區別?
銀色的沙,飛舞著。沙子掠過白痴和槍戰士的衣角,掠過剩餘的160多名士兵的劍刃,掠過佛羅倫的身體,也掠過託蘭的髮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