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胡宗憲自己,雖則打了超級勝仗,卻也自己身上又背了個大包袱,還不知道怎麼處理為好。這個包袱就是徐海。說起來,徐海在寧波之戰中,給胡宗憲幫了大忙,若無他的加入,只怕陳東、葉麻還未必能一鼓就殲。只是,這同時卻也給胡宗憲沾染了“勾連徐海”的嫌疑。
一想到這,他不由又想起嚴鴻來,本來徐海多半是去幫嚴鴻的忙,而現在這包袱也是他背。誰知道徐海夫妻不去台州,而來寧波?雖說徐海是聖旨赦免,名義上的良民,可誰見過帶甲近萬,橫行海上的良民?自己說和這對夫妻沒關係,有人信麼?
現如今這兩口子,你說打了勝仗,就乖乖的退到外海吧,這對賊夫妻居然還膽大包天,和自己回了杭州,這簡直是把自己放在火上烤。因此這位堂堂總督,還得想辦法把這對夫妻藏好,別讓人發現蹤跡。可這樣一來,自己就更成了包庇倭寇的嫌疑犯。
再看看嚴鴻送來的文書,回想台州大戰,胡宗憲更不由冷汗直冒。自己這回的佈局,也算是百密一疏,萬沒想到在臺州這個點上出了那麼大破綻。當然這也不能怪他,誰能想到李文藻這革職的知府,加上李文修這紹興商會會長及耿少泉這個地方武裝頭目,居然和倭寇勾結,聯手叛亂呢?幸虧浙兵靠的住,幸虧有一群江湖人士去增援了,幸虧嚴鴻自己命大福大,否則嚴鴻萬一有個閃失,那可就不堪設想。
想到此,胡宗憲恨得咬牙切齒,簡直想把李文藻直接砍掉。然而要單純靠耿少泉這麼個小人物的口供,放倒李文藻這等國朝進士,則是不切實際的幻想。官司打到京師,這種供狀乃至本人的親口指認,就沒人會認可,因此胡宗憲才下了釘封文書,耿少泉殺了算了,免得夜長夢多。反正這回嚴鴻差點出事,嚴家肯定不會饒了李文藻,有嚴家出馬,便是沒證據也能製造出鐵證來,何況自己手中,還有一份比那口供可靠的多的證據。
又送走了一撥客人,胡宗憲方待休息休息,卻見徐文長進了書房。行過禮之後,徐文長道:“東翁此次大獲全勝,加官晉爵指日可待。如今麼,只消再把汪五峰的事解決了,東南從此無憂矣。”
胡宗憲道:“難啊,難!徐先生,今番一戰之後,若單是萬千倭寇來犯,胡某自問憑藉列公輔佐,將士用命,要想取勝倒也不難。可這汪直之事,牽扯甚多,一不留神,怕是要落個粉身碎骨。而我帳下十萬虎賁,身邊各為賢達,胡某的一身所學,於這事上全無用處,也不知該如何應對。”
徐文長笑道:“無妨。東翁不必擔心,依日程判斷,嚴鴻這一兩日間就能進城,只要他進了杭州,這事不用您張口,他自己就會扛上。到時候全看他如何出手,若成,東翁亦可從中得利;若不成,東南局面糜爛,嚴家也不能置身事外,到時候還要倚重東翁,您自可立於不敗之地。”
胡宗憲道:“徐先生此言差矣。汪直若被斬殺,倭寇之害恐將更烈,沿海生民要受多少年荼毒才能得救?這一遭咱們用引蛇出洞之計,雖然取勝,因此而受害的百姓也不在少數,若是這倭患再鬧上十年八載,百姓不知要死多少人,我大明更不知要過多少年,才能恢復元氣。嚴鴻善用奇謀,多用奇兵,但願他這一遭能再施奇策,得靖全功。至於胡某本人,榮辱得失,又有何要緊?”
他這話說的冠冕堂皇,其實真正的心裡話哥倆都明白。真是因為招安汪直失敗,倭寇大舉報復,導致東南局面糜爛,那麼嚴家確實不會置身事外——他們保準把胡宗憲第一個丟擲去當替罪羊。真要認為胡宗憲危險比嚴鴻小,那才是傻逼到極點呢。
徐文長道:“東翁放心,以我所見,嚴鴻此次,必定全力促就此事。嚴鴻暢言開海,招安汪直關係他自家大計成敗。他又有嚴閣老為後盾,有天家支援,行事不拘一格,好出奇兵。王本固豈是他的對手?而事成之後,大帥與他便是同甘共苦,日後頗有可借力處。”
胡宗憲心道,自古鳥盡弓藏,兔死狗烹,誰知道嚴鴻打的什麼主意?徐文長看出他的擔憂,又道:“前次飛虎山的人,有二十餘人安排到東南,開陽公擔心他們與嚴鴻勾結,篡奪權柄,便將他們外放偏僻衛所。我在寧波時已發下公文已將他們全都調回杭州,估計也快到了,這些人全是有勇無謀的匹夫之輩,東翁只要稍加籠絡,這些人必然對您感恩戴德。而他們與嚴鴻愛妾相熟,這裙帶關係在,大帥再備辦些厚禮,何愁搭不上關係。再者,據將岸千戶傳來的訊息,嚴鴻最近與夏閣老的孫女有些瓜葛。那小娘如今拜在四川水月庵門下習武,聽說不知為什麼,她離開嚴鴻迴轉師門,嚴鴻為她魂牽夢繞,寢食不安。東翁與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