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來試用了一下,與自己理想的還是有些出入,但大體上已經差不多,略指點他們調整下,便可基本合用。他又告訴鐵匠,自己共需打造兩百左右,最少不能少於一百五十個,銀錢方面倒是好說。
這鐵皮喇叭本來用不了多少鐵,鐵匠們如何敢多要錢?至於說技術附加值的問題,在此時還根本沒有這個概念,因此花費倒也不大。於是接下來幾天裡,北京城的鐵匠鋪子沒日沒夜爐火通明,叮噹響徹,不在話下。
不提嚴鴻安排鐵匠工程,另說在西苑內閣值房內,嚴嵩、徐階、呂夲三位輔臣。正面對一份上諭面面相覷。原來今天陛下起的較晚,到了午時。從永壽宮中,由太監傳出一份上諭。嘉靖有個惡劣的毛病,就是和大臣玩猜謎語遊戲,他的上諭經常說的不知所云,要靠大臣去猜謎。
這份上諭倒不是用謎語形式頒發,只是內容卻比謎語更詭異。著令錦衣衛五品千戶、官生嚴鴻為欽差,前往山東主持賑災事。另賜欽差官防、王命旗牌,糾察山東文武官員。準便宜行事。
要說起來,欽差官防,王命旗牌這兩樣東西,通常是頒發給督、撫大員所用。當然欽差也可以用,只是山東巡撫從原則上說就是欽差,又給嚴鴻這麼一堆東西,未免有疊床架屋的嫌疑。大有武宗朝東廠之外設一西廠。復設一內廠的風範。
而糾察山東文武官員,這屬於巡按御史工作,如今御史方用賢巡按山東還沒回朝,有他就夠了,何必另派嚴鴻?
至於主持賑災事,確實山東今年鬧災鬧的厲害。山東巡撫劉應時已經連上奏摺乞求減免山東賦稅,另外請朝廷撥款賑濟。只是如今朝廷國用緊張,賑災錢款難以支應,尤其山東本來應該有常平倉的糧食用來賑災,怎麼卻找朝廷要起錢來。
再說即便朝廷撥發救災錢款。也是交給山東的布政使,布政使再聯合地方官等去負責發放的事。朝廷為這事單派個欽差下去的時候不多。即便欽差去,也是專職賑災。而嚴鴻這個萬金油型欽差,既要主持賑災,還要糾察山東文武官員,簡直就是國朝官場中的奇蹟,讓人摸不到頭腦。
要是這份聖旨上提的是別人,也就直接票擬不當,給打回去算。再問問傳旨公公,萬歲寫這道上諭時腦子清醒不清醒,是否染了什麼小恙,還是剛吃了仙丹?
可既然這旨意是寫給嚴鴻的,就有些費琢磨了。
呂夲按說也是堂堂三輔,只是他為人老成,深知自己這個閣臣只是個掛名的閣老,權勢和另兩位沒法比,一直以來便是好好先生應聲蟲,嚴閣老支援的自己一定支援,嚴閣老反對的自己一定反對。
當嚴閣老與徐閣老發生衝突時,他通常也都站在嚴閣老一邊。當然,由於徐閣老本身和嚴閣老的衝突就相當有限,因此讓他這樣難以抉擇的時候倒也不多。如今見了這奇怪的聖旨,他自然瞅著嚴嵩,再瞅瞅徐階。
嚴嵩一看這奇怪的上諭,倒是多少有些明白,怕是和自己孫子求天家的事有關。想必天家真是讓他以欽差的身份到山東去娶小納妾。
由於嚴鴻沒對嚴嵩說自己要納的是個女山賊,所以嚴嵩在這方面資訊還不如嘉靖皇帝。他也不清楚,皇帝為什麼鬧出這麼大的陣仗。真想找個練武人家的女子為妾,在嚴閣老想來,無非一封八行書,告訴地方官,找個轎子把人塞進去抬到京裡也便是了,哪用的著這麼大動靜?
同時在他心裡還有一陣狂喜,看來天家果然對鴻兒印象不錯,為了他的胡鬧,竟然下了這麼一份奇怪的聖旨。我嚴家聖眷未失,你徐老兒能奈我何?
想到這,他故意把上諭遞到了徐階面前,語氣平淡地道:“徐閣,這上諭上提的,是我那不肖孫兒,老夫應該避嫌。這份上諭如何票擬,就由二位看著辦吧。”
徐階的眉頭也是皺成了個川字型。從道理上講,這份上諭沒有研究的必要,就是直接否決即可。可是天子既然下了這麼一份不著四六的上諭,也就是說,他想把它變成正式的聖旨,如果在自己手裡,把它否決了,天子會怎麼想?
山東巡按御史方用賢是徐階的門生,而方用賢的愛妾,也是徐府的丫鬟,兩家關係非淺。如今山東的情形,他也剛剛得到了一份彙報,情形遠比朝堂上掌握的要複雜的多,甚至可以說如今的山東就是一個泥潭,任何去那的人都可能被瞬間沒頂。
或許,這是個機會?徐階想到了昨天深夜,從宮中傳來的一個訊息,這訊息讓他徹夜未眠。若是能借這個機會,讓嚴鴻陷到這個泥潭裡,或許就能剷除這個隱患,甚至能把嚴嵩都拉下水?
想到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