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我真的在這兒。”
“你本來就在。”
“看起來的確這樣兒。怎麼可能呢?”
米阿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至少在這點上蘇珊娜還是願意相信她的,黛塔也沒表示反對。
“這和我期望的完全不同,”蘇珊娜環顧四周一圈,又說。“根本就不是我期望的。”
“不是嗎?”米阿反問(並不特別熱心)。她走路的樣子十分奇怪,就像只鴨子,但即將臨盆的孕婦大概都是這麼走路的。“那麼你期望的是什麼呢,蘇珊娜?”
“更接近中世紀風格的地方吧,我猜。更像那個。”她指向遠處的城堡。
米阿聳聳肩,彷彿說隨便你,接著又問,“另一個人在嗎?刻薄的那個?”
她指的是黛塔,毫無疑問。“她總是和我在一起,她是我的一部分,就像你的小傢伙是你的一部分。”可為什麼明明是蘇珊娜被強姦卻最終米阿懷孕?蘇珊娜非常渴望知道原因。
“我馬上會生出我的孩子,”米阿說。“可你會不會生出她?”
“應該不會,”蘇珊娜誠懇地回答。“她回來最主要的原因,我覺得,是為了對付你。”
“我恨她。”
“我知道。”蘇珊娜更知道米阿害怕黛塔。害怕得要命。
“只要她開口,聊天就結束。”
蘇珊娜聳聳肩。“她想來就來,愛說就說,不需要我的允許。”
她們前面出現一道拱門,上面一張告示寫道:
法蒂火車站
單軌火車帕特里夏停止執行
指紋識別器暫停使用
請出示車票
北方中央電子公司感謝您的耐心
不過這張告示倒沒有引起蘇珊娜多大興趣,引起她注意的反而是丟棄在破舊站臺上的兩樣東西:一個爛得只剩頭和一條胳膊的洋娃娃,以及一個小丑面具。儘管看起來那面具是金屬質地,但大部分竟然像血肉似的腐爛了,咧開的嘴唇暴露出一排參差犬齒。眼睛是玻璃造的,蘇珊娜確信一定也是北方中央電子公司榮譽出品。幾綹流蘇和綠色破布碎片四散在面具周圍,無疑曾經是這玩意兒的帽子。蘇珊娜輕而易舉地把眼前的破洋娃娃和狼群聯絡了起來;她親愛的媽媽,就像黛塔常向別人(尤其是路邊酒吧停車場的那些白種傢伙們)炫耀的那樣,養的可不是傻瓜。
“它們就是把孩子們帶到這兒來的,”她說。“狼群從卡拉·布林·斯特吉斯偷走的那些雙胞胎就是被帶到了這兒。就在這兒被它們——那些東西——改頭換面。”
“可不止卡拉·布林·斯特吉斯一個地方,”米阿一副事不關己的語氣,“哎。等它們偷來那些孩子,就把他們帶去那兒。你一定會認出那個地方的,我肯定。”
她指向法蒂大街的對面。遠處一幢活動房屋突兀地矗立在大街盡頭的城牆前,拱形的屋頂爬滿鏽跡,四周的鐵皮牆壁都起了皺。四周的窗戶全安著木柵欄,屋前造了一溜的拴馬圍欄。蘇珊娜發現圍欄上拴了約莫七十匹馬,一溜的灰色。許多四腳朝天地躺在地上,其中一兩頭聽見了她們的聲音,便扭頭循聲望了過來,一看見她倆登時凍住了似的。這可不像正常馬兒的行為,但是當然,它們也並非真正的馬匹,而是機器人、電子人什麼的,隨便揀一個羅蘭常用的詞兒來形容都行。大多看起來已經毫無力氣,油盡燈枯。
那幢房子外面也立著一塊生鏽的金屬牌,上面寫著:
北方中央電子有限公司
法蒂總部
電弧16實驗站
最高階警戒
請提供語音進入密碼
並進行角膜識別
“那兒是另一處道根,對不對?”蘇珊娜問道。
“呃,既對也不對,”米阿回答。“實際上這兒是所有道根中的道根。”
“狼群把孩子們就帶來這兒。”
“哎,沒錯兒,而且以後還會繼續,”米阿答道。“等一平息你那些槍俠朋友製造的麻煩,血王的計劃就會繼續執行。對此我一點兒不懷疑。”
蘇珊娜著實感到好奇。“你怎麼能一邊說出如此殘忍的話又能這麼平靜?”她問。“他們把孩子帶來這兒,然後把他們的腦子像……像葫蘆似的亂攪一氣。都是些孩子啊,從沒傷害過任何人!等他們被送回去的時候個個都成了白痴笨蛋,痛苦地長大、痛苦地死去。米阿,要是你自己的孩子被這樣劫走、哭叫著向你伸出雙臂,你還能這樣若無其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