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顏漪嵐提及太子,姜凝醉移開的目光重又落回顏漪嵐的身上,半晌,才說道:“母后昨日已經將一切告知太子。。。。。。”
“我知道。”顏漪嵐靠著太妃椅,輕輕淺淺地閉了閉鳳眸,不知她心裡想起了什麼,她突然笑道:“太子會來的。等他這幾日想明白了,他一定會來的。”
或許太子這些年並不瞭解顏漪嵐,但是姜凝醉知曉,顏漪嵐一定對於太子瞭若指掌。畢竟是一母同胞的姐弟,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姜凝醉沒有理由懷疑顏漪嵐這一刻的決定。
似乎是在刻意迴避顏漪嵐,自那日顏漪嵐與顏君堯不約而同沒有上朝之後,往後的好幾天裡,顏君堯都以病故為由,遲遲沒有出現在朝堂之上。就這麼沉寂了好幾天,顏君堯終於如顏漪嵐所料想的那般,幾番踟躕地踏進了鳳儀宮的大門。
銅鶴香爐裡繚繚地散著檀香的芬芳,顏漪嵐站在燙金流蘇後面,一身鳳衣如火般耀眼。也不知道這麼站了多久,她緩緩地轉過了身,看著流蘇珠簾之後垂頭跪著的顏君堯,滿目靜默。
記憶裡那個總是喜歡跟在她身後喚她皇姐的弟弟,如今已經長得比她還要高了,肩膀也已經比她更加寬厚,她還記得他那雙向來驕傲奪彩的雙目,裡面總是閃著耀眼俊朗的光芒。如今這雙眼睛卻緊緊盯著地上鋪著毛毯的地磚,像個做錯了事滿心等著懲罰的孩子,遲遲不敢抬起頭來與她對視。
這幾日顏君堯將自己反鎖在屋裡,所有與皇姐朝夕相處的畫面猶如景色一幕幕倒退,每每想起那日母后對他說的那番話,他的心裡就是一陣震撼和挫痛,即使過去了這麼多日,那種恍然的徹悟和疼痛,卻不減反增,可是他除了悔恨,什麼也彌補不了了。
“起來。”
伸手拂開眼前的燦金珠簾,顏漪嵐的聲音伴著步伐緩緩而至,不消半刻,她就已經來到了顏君堯的身前,低聲道:“你是未來顏國尊貴的皇,膝蓋怎能如此軟弱?”
顏漪嵐如此自然地說出這麼一番話,曾幾何時,這些都是以前顏君堯最最盼望聽到的,而如今他只覺得心扉頓痛,說不上來的苦澀,連半句話都答不上來。
看見顏君堯不肯起來,顏漪嵐也不再多說,而是越過他往大殿外走去,輕道:“你隨本宮來。”
顏君堯不解顏漪嵐這句話的意思,也不知曉他會帶自己去哪裡,但是還不等他多問,顏漪嵐已經推開了沉重的殿門,往城門外走去。顏君堯不解其意,卻也顧不得那麼多,只是起了身追著顏漪嵐的身影走去。
等到顏漪嵐停下腳步的時候,高聳的城牆已經近在眼前。顏漪嵐不說話,她先行一步,踏著城牆邊百級的臺階步步而上,她的步伐並不快,但是每一步都走得很穩。顏君堯看著眼前一步之遙的背影,她身姿妖嬈而從容,緋色的衣襬一下一下地掃過地面,背影堅定,始終不曾回頭看他一眼。
顏君堯不再遲疑,他跟著顏漪嵐爬上了城牆頂。等到終於上了最頂端,他的胸中一陣窒悶,連呼吸也不由地加快了,這還是他第一次走上城牆,因此,他立即被眼前巍峨的景色吸住了神。
顏漪嵐就站在離顏君堯不遠的地方,牆頭的烈風將她緋色的衣衫和如墨的髮絲吹得四散飛舞,她纖細的身影同她身後蒼茫的天地幾乎要融在一起,遠遠看去,失了幾分以往的氣勢,顯得清雅出塵。
顏君堯的胸口又一次刺痛起來,倒不是因為呼吸不暢導致的,而是看著顏漪嵐強壓著滿身疲憊孤身而立,他的心裡竟也不覺地跟著疼痛起來。他本想走近顏漪嵐,卻又被她眼裡霎時鋒芒畢露的銳利目光生生拉住腳步,站在了她身後一步之遠的地方。
“我帶你來這裡,是想讓你知道,這幾百步的階梯就如千古帝業,都是要靠自己一步一步爬上來的。太過容易得到就不會明白這背後的疾苦,就算眼下得了天下,終有一天還是會錯失己手,成為千古唾罵的罪人。”顏漪嵐目光裡的鋒銳漸漸藏匿無蹤,她回頭看著顏君堯,一字一句道:“我不將這帝位索性給你,是想讓你體會這其中的百般滋味,如此,你才會懂得珍惜。”
顏君堯的表情像是明白,又像是不明白,明白的是顏漪嵐的用心良苦,不明白的卻也是顏漪嵐的這番用心。若他能夠早些明白,是不是她的皇姐仍舊還是當年那個純粹明豔的女子,而不會是現在這個滿目冷漠疲憊,卻又強忍著獨撐整個大顏的長公主。
“大顏如今在我手裡,遲早都是你的,但若是落到他人手裡,再想奪回來便就難了。”顏漪嵐的目光迷茫而複雜,她看著腳下的這片壯麗山河,道:“等到日後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