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水眼眸一閃,冷眼看楚鳳宸,道:“可是陛下她並不知道王爺是這樣的心思。”
裴毓微微笑起來。
良久,他才輕道:“瞞一日換一日和寧,瞞五年換五年無憂,我既已在泥沼,託著她無知無畏活在風和日麗時節,也是好。”
“可這不公平,陛下什麼都不知道,您卻……”
“本王不需要公平。”
本王不需要公平。
楚鳳宸瞪大了眼睛,呼吸陡然停滯。她拽緊了衣襬,卻仍然控制不住心跳如雷,腦海中有無數繁雜的聲音在叫嚷,卻沒有一個能夠讓她聽清,到最後唯有一句“本王不需要公平”如冬雷乍響,震盪得所有紛亂靜止無聲。
裴毓……
如果這是她不知道的真相,那麼她究竟是做了誰的棋子?
如果這是一個局,設局的裴毓究竟想要得到什麼?
她不懂。
“屬下得令,告退。”
丁水沉靜了片刻,終於抱拳行了個禮後離開了後園。他一走,後園中原本就不多的寥寥數個侍奉丫鬟也輕飄飄魚貫而出。片刻之後,偌大一個園子就只剩下了秋風捲落葉的沙沙聲,還有咬著牙不出聲的當今聖上。
秋風過耳,又一片枯黃的葉子落在了裴毓的肩上。
寂靜。
楚鳳宸愣愣看著他空洞的眼神,屏著呼吸伸出手,小心地靠近——
“還有誰在那兒?”
她伸出的手陡然僵直。因為在那短短一瞬間,那個明明已經眼盲的人居然驟然抬手扣住了她的手腕猛然翻轉用力,空洞的眼裡殺氣畢現!
“你是誰?!”
巨大的力道拉扯得楚鳳宸一個踉蹌險些朝前栽倒,她慌忙捂住了口鼻險險阻止了就要脫口而出的尖叫,身體卻不受控制地撞上了裴毓的肩口——
他的傷!她慌亂掙扎,卻眼睜睜看著裴毓彷彿感覺不到疼痛似的伸出另一隻手扣住了她的脖頸,鉗制住她的動作,然後緩緩地摸索到了她的手心。
那片枯黃的落葉被他握住了,發出細微的碎裂聲。
他微微一愣,陰沉的臉上浮現了一絲愕然,繼而是慌亂。
是的。慌亂。
楚鳳宸白頭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忽然露出那樣的神情:他鉗制著她行動的手也開始微微顫動起來,胸口劇烈地欺負著,暗紫色的衣衫上緩緩暈染開來一抹漆黑的顏色……淡淡的血腥味刺激著她一陣陣毛骨悚然。
她不敢動了,怕再扯裂他的傷口,傷上加傷。她只是靜靜看著他,遲緩地伸出自由的手在他的眼前劃了劃。
果然,他毫無反應。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裴毓的聲音也帶了顫意。
“是朕。”她想了想,輕輕開了口。
裴毓驟然鬆了手,臉上的神態堪稱驚恐。
楚鳳宸終於喘過了氣,她低道:“你放心,宮中御醫那麼多,他們每一個都是學貫古今的天下名醫,朕一定會讓他們治好你的眼睛。”
裴毓張了張口,手卻頹然跌落到了身側。那一瞬間,他臉上的神情叫做狼狽難堪。
“陛下請回。”良久,他道。
“裴毓……”
“天色不早,陛下留在我王府中並不妥當,請回宮。”
“裴毓,你……”
“還請陛下以天下臣民為重,莫要讓駙馬都尉擔憂,請回。”
“你……”楚鳳宸氣得不知從何說起。他明明已經惶恐得快要透不過氣來的模樣,這種時候居然戴上了一副忠君愛國的忠臣面具來說這一套冠冕堂皇的措辭!
“請回。”末了,是裴毓冰涼的聲音。
斜陽落葉,鴉啼漫天。
楚鳳宸握緊了拳頭,沉靜片刻,才淡道:“朕不走。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朕決心好好與攝政王處上幾日,一解多年恩怨。”
“陛下!”
“裴毓!你究竟是想怎樣?”
“臣只想陛下回宮。”
“你在害怕什麼?”
“我……”
“裴毓,你說得對,我心思重,人卻不聰明,這話瑾太妃也說過。”楚鳳宸低道,“可我並不想當傻子!許多事情我猜不到,想不了,推算不出,你可以與我明講的。”
裴毓沉默。
“你們這些七竅玲瓏心的人,一面說我愚笨不與我說許多事,一面又逼我坐擁這天下保國泰民安,我做不到,做不好,只能逼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