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吹起,雲朵散開,
張居正停在雪原的一角。
祂似乎想起了什麼,又好像忘了什麼,默默抬頭,看著天上浮雲,沉思不語。
顧白水走到了另一處,微微抬眼,能看見在草廬裡合著眼簾的葉枳。
她睡得很熟,因為再遇到了師傅,所以放鬆心絃,沉睡在夢裡。
睫毛彎翹,鼻尖挺立,依牆熟睡的少女懷中保劍,青絲垂落肩膀,明媚的像是一幅不真實的畫卷。
隨著修行境界的加深,古月神體的特殊之處也在她的身上逐漸顯露。
有書言,古月神體,千古絕色。曾經的清月女帝極負盛名,因其絕美的容貌,廣受同代天驕傾慕。
但清月女帝亦與眾不同,她證道不是依靠古月神體,而是本身天資便可成帝,恰好身具古月神體。
至於葉枳,
顧白水眼皮動了動,瞳孔深處掠過一絲平淡的清明。
她是他的徒弟。
因緣際會,感情不深。
顧白水把葉枳從古堡中救出,幫她報仇,贈予功法和法器。
師傅對弟子有恩,弟子對師傅……是有價值。
平心而論,彼時的顧白水只是隨手而為,心中所想的也是禁區中清月女帝的極道帝兵。
再到如今,一件帝兵對顧白水來說,已經算不上不可割捨之物。
他對這個女徒弟也早沒了太大的期許,平安便好,而且遠離師傅,更容易平安。
可為什麼,山裡的那個老人,會對這個存在感並不強的女徒孫如此看重……說那些奇怪的話呢?
真的只是簡單的一步棋?
顧白水眉頭皺起,眼神莫名。
他沉默半晌,腦海中隱約響起道人的聲音,
祂問她:“要走了嗎?”
“從小養到大,我瞭解那沒良心的小子,他莫得感情,慣於利用……未必喜歡你,未必記得你……為了這樣一個人,放棄心念已久的長生,值得嗎?”
“那便走吧,他在黃粱……見到他的時候,代師傅問好……雖然他可能不記得了。”
顧白水嘴唇微動,無聲的重複了幾遍。
呢喃自語,他卻越來越感覺不對勁,無比彆扭。
“從小養到大……未必,喜歡你……“
“……心念已久的長生……心念,已久?”
顧白水突然怔在了原地,瞳孔緩緩收縮,身體一頓,如被冰寒的陰風吹入骨髓。
一股極其強烈的不祥預感席捲全身,心驟寂靜。
天空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層黑色的雲。
烏雲遮住雪原,陰影籠罩大地。
顧白水忽然想通了,他意識到了一件詭異可怖的事情……可能,道人說的那些話,並不是講給葉枳聽的。
和那隻老紅毛一樣,他們講述的物件,會不會另有其人?
……
顧白水抬起頭。
正巧,葉枳睡醒了,從草廬中走出。
她側過頭,懵懂無辜的看著師傅。
“怎麼了?”
顧白水只是看著她,說:“我有事,想問你。”
葉枳點點頭:“師傅你問。”
雪原的另一邊,張居正也注意到了這師徒二人的奇怪。
兩人隔著一段距離,不遠不近,隔著被風吹拂的霜草,看著彼此。
風吹過,張居正聽清了風中的聲音。
“你從禁區來,一路無人作伴?”
“是啊,”葉枳說:“我一個人來的。”
“千萬裡的路,可曾遇到兇險?”
葉枳愣了愣,嘴唇微動,似乎想到了什麼。
但顧白水提醒了她一句:“那把劍,是怎麼折斷的?”
葉枳低下頭,看著手裡那柄斷了一半的淡藍色長劍。
這把劍是顧白水從長安城裡帶出來的,是神秀道場的一件法器,薄如蟬翼,鋒利無比。
後來境界提升,薄劍派不上用場,顧白水就給了葉枳。
葉枳很珍惜師傅給自己的這柄薄劍,平日帶在身邊,用心溫養照料。
但它是怎麼斷的?
如果一路沒有遭遇兇險,葉枳又怎麼會握著一把半折的薄劍闖入黃粱?
“我……遇到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葉枳仔細回憶,輕聲念著:“離開禁區之後,有一些東西在後面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