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起身的那一瞬,雪原上的山峰塌了。
但奇怪的是,那座山峰下並沒有一具閉著雙眼的道屍,只是空空如也。
張居正向前一步,一個模糊的輪廓也突兀的出現在了湖邊,如影隨形。
道人稍稍抬眼,有些意外。
祂看的很清楚,張居正身後的人影是一具黑白色的屍骸。
當黑白屍骸出現的那一刻,整個黃粱的天道都進入了一種玄妙奇怪的狀態。
像一間屋子的主人,封死門窗,緊鎖門戶,嚴陣以待。
“轟隆~”
地底幾萬裡,一座沉寂已久的漆黑磨盤,開始緩緩轉動。
由生死法則凝聚出的無數鐵鏈,突然破土而出,浮現在寂靜的雪原上。
萬蛇起舞,草木皆兵,生死鐵鏈如蛇蟒般冰涼森然,指向沉默無為的道人。
“這麼快啊。”
長生挑了挑眉,洞察了黃粱究竟在發生什麼。
張居正已經把不死帝兵煉化了,短短几天,就將那具道屍煉化成了自己的屍傀。
道人掐指一算,發現真相還不止於此。
煉化不死帝兵的過程,似乎在很久以前就開始了。
磨盤本來是一座監牢,用於關押犯人。但獄卒失策,輸掉了賭約,只好把犯人放出來,任由他在黃粱裡遊蕩。
只是無人知曉,張居正“坐牢”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一個計劃:奪走獄卒手中的“鑰匙”,把磨盤監牢煉化成自己的帝兵。
星光錯亂,有人趁著獄卒離開,悄悄在磨盤上留下痕跡,那是早早的埋下誘因。
再後來,
張居正把黃道吉日帶到人間,耍得團團轉……脫離器靈之後,地底的那座磨盤逐漸被另一個陌生的靈魂佔據。
這個過程並不迅速,悄無聲息,卻在大夢劫到來的時候,迎來了恐怖的高潮。
黃道吉日和盧無首糾纏撕咬,意識全無,張居正很輕易的完成最後一步,把不死帝兵徹底煉化了。
“所以,你猜到我會來找你?”
道人笑了笑:“這是一個局啊?”
當道人出現在湖邊的那一刻,黃粱天道沒有任何反應。
張居正知道這件事,因為他已經掌控了黃粱的天道。
隱而不發,必有所圖。
祂設了一個局,等道人來,引入局中,然後就該動手了。
“還不錯……”
道人話沒說完,被無數生死鏈條纏繞在身。
張居正瞳孔漆黑如墨,動了動手指……無窮無盡的鏈條化作囚籠,把那個忘記反抗的道人拉入了地下,墜入無盡的黑暗深淵。
黃粱地底幾萬裡。
虛無死寂的一片黑暗中,龐大的磨盤一輪輪的轉動,無數根鐵鏈編織成了一座漆黑的監牢。
長生在牢裡,道人變成了犯人。
未曾想,事情變成了這樣。
長生道人默默的仰起頭,看到黑鐵監牢之外的空曠之處,張居正的身影陡然浮現。
這本是師傅用於困住徒弟的牢房,現在局勢逆轉,反而自食其果了。
“有件事,我得提醒你。”
道人環顧四周,搖頭笑了一聲:“這地方年久失修,大磨盤……恐怕沒你想的那麼牢固。”
長生懶得騙人,祂說的是實話。
把一件鐵器埋進土裡,不過千八百年就會腐蝕消失。
黃粱和不死帝兵,也是相似的關係。
長生大帝只是把磨盤埋在一個世界的根底,承載天道運作,刻畫輪迴和歷史的痕跡,但從未有人真正養護過這件龐大的帝兵。
時間的偉力高於生死之上,漫長的歲月,早已經把這座古老的磨盤侵蝕浸透。
石頭生裂隙,就很容易碎了。
道人緩緩抬眼,瞳孔深處掠過一團黑色的火。
張居正似乎預知到了什麼,指尖輕輕晃動。
在祂背後,屍傀突然掉頭,衝向黃粱地表,那座平靜的逆流湖泊。
毀滅,還是倒轉?
沒人知道這一刻的張居正是怎麼想的。
如果那具屍傀是想要倒轉湖泊,那麼湖底的顧白水等人就會從裡面掉落下來……然後,有機會逃離?
但如果,屍傀是為了毀滅呢?
以身軀撞碎湖泊,逆流之地化為虛無,裡面的所有人,也會萬劫不復。
似乎對於長生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