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水站在湖邊,彎腰低頭。
他在等,等待湖底下的東西飄上來。
可能會上來一個活人,周啞歌,
也可能是一具屍體,盧無首。
當然,最壞的結局,
飄上來的兩個東西,都是屍體。
如果周啞歌真的被淹死了,顧白水會很抱歉。
“希望人沒事。”
顧白水搖了搖頭,真誠的祈禱著落水少女的安全……儘管人是被他騙下去的。
湖邊安靜了一會,
風吹草動,天上的太陽已經升了起來。
一縷陽光穿過薄霧,落在腳下的黃泥上,黃袍小道似乎才想起什麼,抬起頭,看向那個若無其事的年輕人。
“你沒回答我的問題。”
“什麼?”
顧白水好像真的忘了。
黃道吉日指著自己的腳下:“這玩意兒到底是什麼?”
“黃泥?”
“嗯。”
“是黃泥。”
“……”
黃道吉日等了一會兒,確定沒了下文。
他轉過頭,面無表情的問道:“你知道自己說的是廢話嗎?”
“我騙了你。”
更可氣的是,那個年輕人坦然承認了,一臉無辜真誠:“真不知這黃泥是什麼。”
“渡準帝劫的時候在天上撿的,三十三層玉清天,滿地都是這種黃泥。我裡裡外外打掃了一遍,水洗玉清殿,門外還剩下不少黃泥。”
黃袍小道愣了一下,隱隱約約覺得,顧白水口中的“三十三層天”和“玉清殿”有些耳熟。
但仔細回想,又沒什麼印象了。
“你再講講。”
“講什麼?”
“三十三層天,準帝劫,還有黃泥和玉清殿,從頭到尾都講一遍。”
顧白水默默轉頭,嘆了口氣:“這就說來話長了。”
“最開始有一片海,海上是第一層天……”
顧白水把自己經歷過的三十三層仙宮劫講給了小道士聽,沒有隱瞞,從頭到尾都很清楚。
黃道吉日也沒打岔,就默默的聽著,只有為了確定一些細節才會偶爾出言詢問。
“……登上三十三層天,就看到了玉清殿……殿外有一群低著頭的喪吊仙屍,個個兇險,殿裡有一隻奇詭的老泥猴子,疑似殞命仙尊……玉清殿裡黃泥遍地,無處落腳,舉步維艱……”
這一劫的確極難,難的令人髮指。
不過自古以來也是這樣,每條至尊路都像死路一樣,堵死了無數心傲凌雲的天驕怪物。
天才受天庇佑,
天驕逆天而行,尋路而走。
但只有真正的怪物,才能有幸踏足至尊路,然後……死在路上。
至尊路,鋪滿了怪物的屍骨。
能走通至尊路的人,從古至今,寥寥無幾。
黃袍小道默默抬眼,聽著眼前的年輕人繼續講述之前發生過的事。
顧白水卻頓了一下,然後說道:“後來我回到玉清殿,摘下了老泥猴子的頭顱,渡完仙宮劫,成了準帝。”
?
黃道吉日懵了一下。
“等等。”
顧白水很聽勸,沒再繼續說,只是看了他一眼,問:“等什麼?”
“過程呢?”
黃道吉日眉頭緊皺,一臉困惑:“三十三層仙宮劫極難,非人力可抗,你是怎麼渡過去的?”
“我不是說過了嗎?”
顧白水很有耐心的解釋道:“摘下老泥猴子的頭顱,洗乾淨玉清殿裡的黃泥,就渡完結了。”
他說的是很清楚,很簡單。
但黃袍小道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對勁。
問題的重點不在這兒吧。
玉清殿裡的老泥猴子,極可能是曾經在臨死前遭遇不祥的普化天尊,這樣的極詭極兇之物,怎麼會這麼容易被顧白水摘下頭顱?
黃道吉日滿眼狐疑。
顧白水卻沒什麼反應,表情平靜自若。
成準帝之前,他的確走不過玉清殿,更不敢主動去觸碰那隻蹲在王座上的老猴子。
不過在回到玉清殿之前,顧白水就已經走過一座斷橋了。
走過一條至尊路,成為準帝,再走另一條至尊路,第二次成為準帝。
這個過程的難度要比想象中低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