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無常先一步墜入了深淵,被無盡的黑色霧氣掩蓋了身影。 顧白水低下頭,看著黑無常被黑霧吞沒,徹底的消失不見。 殘破的拾聖會大廳裡,就只剩下了顧白水和老妖祖屍兩個。 顧白水沒動,老妖祖屍也沒動。 一位長生大帝的小徒弟,一個是統領妖域的妖祖之屍。 他和它都清楚彼此的身份,而且按理來說是相互仇視的對立陣營,只不過一直都沒有單獨相處的機會。 而這一次。 在等到黑無常的氣息徹底被黑暗霧瘴吞沒,這兩個才彼此相視了一眼,卻都微妙的沒有移動腳步。 大廳裡寂靜無聲。 老妖祖屍渾濁平靜的視線從另一座密室的門口傳來,沒什麼情緒,也沒人知道這道目光意味著什麼。 顧白水微微抬首,瞳孔深處也是古井無波。 他和那具老屍對視著,沒有畏縮退避,也沒有敵意警惕。 他和它在觀察著彼此,沒有出聲,皆有所圖。 “前輩。” 顧白水的視線掠過了老屍枯瘦僵硬的身體,不動聲色的瞥了眼它手背上殘破的黑色翎羽,最後停留在了那雙木訥渾濁的妖異豎瞳上。 “我想和你談一筆交易。” 顧白水的聲音很平和,像是在和一個普通的朋友交談一樣。 準帝老屍的瞳孔深處閃過一絲似有若無的異芒,卻只是看著那個奇怪的長生弟子,沒有任何回應。 顧白水略微思索,然後眼簾微動,繼續說道。 “我知道前輩你對我的身份和一些東西也有些疑惑,我可以先解答你的問題,然後在談合作的事情。” 老妖祖屍依舊無言,灰白色的蒼老面容上,沒有任何交流出聲的跡象。 但顧白水卻察覺到了空氣中蔓延出的一絲妖異死氣,也明白了這具老屍接受了自己的建議。 至少它不反對也不反感。 老妖祖是一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顧白水是一個心思繁若星海的聰明人。 在一些特殊的情況下,聰明人和聰明人之間交流,會省去不必要的彎彎繞繞,變得極其簡單。 顧白水先表示了自己的善意,抬眼說道。 “首先我的確是長生弟子。” “不過妖族和我師傅之間的仇怨和我是扯不上關係,這是我第一次來妖域,也是頭一次瞭解到那些發生在黑暗年代的故事。” “冤有頭債有主,你們老一輩的仇怨找我師傅就好,沒必要牽扯到我這兒。” 老屍側了側頭,灰白色的豎瞳裡沒有什麼情緒,也不知道有沒有接受顧白水這個說法。 它只是隱約記得人族有一個說法,叫做父債子償,不知道這個年輕人該如何辯解。 “師傅是師傅,不是我爹,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無辜孤兒。” 顧白水很有道理的正色道。 “況且我年紀還小,要是前輩你心裡咽不下這口氣……我上面還有兩位師兄,他倆和我師傅比較親近,比我更像兒子。” 老屍的瞳孔蠕動了一下,可能是沒想到長生弟子會無恥的這麼理所當然,一點聖人風度都沒有。 但即便這樣,老妖祖接下來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這位長生弟子的下限。 顧白水眨了眨眼睛,說了一句讓老屍眼角抽動的話。 “我是小輩,年紀和你家的陳小漁差不多。” “前輩你要是真把仇怨牽扯到我們後輩身上的話,我勉為其難可以和陳小漁棋逢對手,將其視為宿命之敵。” 威脅,顧白水是在赤裸裸的威脅。 年歲差不多是事實。 但論境界,顧白水是近些年人族最年輕的聖人,陳小漁只是一條柔柔弱弱的小魚妖。 如果算計心眼,陳小漁是一張乾乾淨淨的白紙,顧白水就是一罈烏漆嘛黑的大染缸。 顧白水願意的話,甚至可以把這條小魚染成黑色,然後把她乖乖的騙進肚子裡。 這能算上哪門子宿命之敵? 不過顧白水也很願意講道理,頗為真誠的說道。 “但我和陳小漁算是朋友,我從赤土之森帶了她一路,也承諾了會在聖妖城裡護她周全。” “我朋友不多,不願意變成那種生死相對的局面。所以如果前輩同意的話妖族和守墓人一脈的仇怨……就在我和陳小漁這裡終結,您看如何?” 年輕人誠摯的聲音迴盪在空蕩蕩的大廳裡。 老屍眼神莫名,寂靜無言。 顧白水心有成竹,安靜片刻後給出了老屍一個無法迴避的理由。 “前輩,你會死的。” “你殘餘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但陳小漁還會活著。” 顧白水輕聲說道:“她的一生還有很漫長的一段時間,你死後可就剩下她一個了。” 老妖祖屍聞言一頓,豎瞳微動,木訥蒼老的面容上第一次有了人性化的波動和情緒。 不是仇恨和兇厲,是一絲很模糊複雜的無奈和顧慮。 “我能照顧好陳小漁,就像我能照顧好自己一樣。” 顧白水笑了笑,對著老屍說道。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