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三刻,一鉤明亮的新月剛掛上樹梢。 阿祖娜正在廚房忙碌,將一份份精心製作的菜餚,放上餐車,推到餐廳。 突然有僕人來通傳訊息:“女爵,陛下說他想在房間用餐。” 阿祖娜愣了片刻,心中湧起一陣憂慮,陛下難道是泡溫泉的時候受了寒? “女爵閣下?”僕人見她出神又問了一遍,“您聽到我剛才說什麼了嗎?” “當然,我立刻讓人把晚餐送上去。”阿祖娜攏了攏頭髮,去找巴頓安排人送晚餐。 當她隨著僕人們來到波伊的房門口,理了理衣裙走了進去,卻見僕人們正把菜餚送到另一個房間。 她有些疑惑地走了進去,看到加西亞男爵靠在床上,那平日裡穿著的法袍此刻正鬆鬆地披在肩上,裡面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衫,而那襯衫的帶子鬆開著,露出了胸口一大片比襯衫更白晰的肌膚,和兩段精緻的鎖骨。 少年皇帝正坐在床邊與他說笑,見到她進來,便說道:“阿祖娜,我想來兩杯熱的葡萄酒。” “是,陛下,”阿祖娜的臉色一下變得蒼白,她立刻低頭走了出去,覺得自己真蠢,早該想到是這樣。 她剛走到樓梯口,就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在叫她:“阿祖娜。” 她回過頭,看著少年皇帝對她走來,他似乎正仔細地打量自己的面容,然後問道:“是誰讓你不高興了嗎?” 阿祖娜聽他這樣問,睫毛忍不住一顫,豆大的淚珠,不停地順著她的面頰滑落。 她只得轉過身去,牢牢地抓著樓梯扶手說道:“沒有人,可能是我最近太累了。” “辛苦你了,阿祖娜,”波伊心想她畢竟只有十四歲,於是說道,“明天你就休息一天,怎麼樣?” “不用,沒事,我去給陛下拿兩杯酒,”說著她匆匆走下樓去,波伊這充滿關心的語氣,讓她更加痛苦。 她強忍住淚水,將酒倒入酒具中加溫。 埃米麗覺察到了她的悲傷,來到她身邊悄悄問道:“怎麼了,是我們哪裡做的不好嗎?” “不是,”阿祖娜將如血一般紅的酒,倒入杯中,放在托盤上遞給埃米麗,“送到加西亞男爵的房間。” 埃米麗來到房間,男爵大人的床上放著小餐桌,而陛下正坐在床邊與他邊吃邊聊,她一下有些明白了。 埃米麗放下兩杯酒,退了出去,提著托盤一陣風地跑回了廚房,第一次相遇時,面對那個危險的亞尼斯,加西亞男爵擋在陛下面前,那緊張的神情,並不像一般的侍衛,而是一個人在保護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東西。 但是陛下是怎麼想的,埃米麗覺得他對阿祖娜的關心並不像是假的。 她抬頭看了一圈廚房,阿祖娜並不在。難道她去巡視花園了? 埃米麗一看牆上的風燈不見了,但她的斗篷卻還掛在門後,她立刻拿起斗篷追了出去。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午還晴朗的天氣,此時開始飄起了細細的雪花,樹下的小徑上有一點燈光正在緩緩向前移動。 埃米麗立刻向那個如幽魂般向前移動的身影跑去,她一把將斗篷披在阿祖娜身上。 阿祖娜轉過一張毫無生氣的臉,乾涸的淚痕還留在臉上,她雙眼失神,聲音空洞而無力,輕聲問道:“埃米麗?” “阿祖娜,跟我回去,”埃米麗牢牢抓住她的肩,語氣十分堅定地說道,“也許事情不是我們想的那樣呢?” 阿祖娜蒼白的臉似乎恢復了一絲生氣:“怎麼,是我們誤會了嗎?” “我的意思是,陛下必須和一個女子結婚,你身份高貴,又天天在陛下身邊,我們必須要抓住這個機會。”埃米麗此時已不關心真相到底如何,她只想讓阿祖娜立刻振作起來。 她沒想到短短一個月,那位異國來的少年皇帝就讓阿祖娜陷得這樣深。 在這個宮廷裡,只要一步踩空,就會成為所有人的笑柄,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阿祖娜成為笑話。 “不……”阿祖娜痛苦地轉過臉去。 “阿祖娜,難道你想輸給斯黛拉?”埃米麗見阿祖娜這回避的樣子,著急了。 “當然不,”阿祖娜突然醒悟過來,逃避和懦弱並沒有什麼用,她必須為自己選擇一條道路。 她平靜下來,頭頂自上而下閃過一道銀光,被風吹亂的頭髮整齊地籠到腦後,淚痕消失不見。 “我們回去。”她又恢復了往日帶著幾分威嚴的神彩,對埃米麗說道。 “好,”埃米麗扶著她,頂著風雪回到了廚房。 飯菜就放在桌上,僕人們垂著手站在一旁。 “陛下用餐結束了嗎?”她慢慢脫下斗篷,問僕人道。 “還沒,加西亞男爵說,今晚不要打擾陛下。”一個僕人說道。 “吃飯。”她把斗篷掛在牆上,對僕人們平靜地說道。這個訊息雖然讓她的內心刺痛,卻不再讓她哭泣。 當她坐下,僕人們才圍桌在餐桌旁,開始說笑著吃起了晚餐。 阿祖娜默默地吃著,腦海卻不停閃過陛下與侍衛狎暱的畫面。 然而房中的情形並非如此,波伊將自己以為阿喀曼公爵迷戀上了某位善解人意的精靈小姐姐的事,狠狠取笑一番之後,晚餐也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