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蘊送藥回來,趕路的隊伍就出發了。 至於陳留姜氏的人馬,依舊停留在山谷之中。 謝蘊母女沒借此與那位劉夫人拉近關係,某隻招財貓深感遺憾,在謝蘊跟前唸叨了一路。 “夫人既已贈藥,何不再等他們一等?” “多些護衛,回頭若遇上山匪,也能多一份助力。” “那姜氏女雖不得寵,卻是正經的太守夫人,咱們出了山道就要入青州的臨莒縣,隸屬焦郡,與北海郡互為表裡,若有北海郡郡守夫人在前頭開道,臨莒縣的縣令必不會為難咱們這一行人。” 搭便車的道理,謝蘊怎會不懂。 只是這趟便車並不好搭。 一不小心,車翻了,還得摔一身泥。 明知那位北海郡太守的家事是一筆糊塗賬,再往前湊,傻不傻? 只是有時候,你不去招惹麻煩,麻煩也會自己找上門來。 次日黃昏,一行人與陳留姜氏再次不期而遇。 單靠兩條腿趕路的隊伍,自然比不過四條腿疾行的。 這邊支起瓦罐燒水,那邊也停下休整。 謝蘊拿著江主任給的十塊壓縮餅乾和一方印泥,去找與他們同行的流民,告訴他們,回頭自家安定下來,新造房子的時候,需要一批短工,有意向的,可先在她這裡預支每日半塊糕點的報酬。 這話聽來是極為扒皮的,可在逃難路上,糧食何其珍貴,那些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流民並未有誰覺得不妥。 甚至,有人感激涕零地跪了下來。 半塊糕點於他們而言,就是一根救命的稻草。 一路走來,昨日已有流民開始挖觀音土。 他們難道不知道觀音土會吃死人嗎? 可他們沒有辦法,實在是翻不出東西來果腹了。 所以,一聽到少年郎說要僱人,即使是頭髮花白的老者也猶豫著上前。 原以為少年只會要壯年男子,未成想,少年只問了他的姓氏,讓他的手指沾了硃砂在白布上一按,然後,就掰了半塊糕點遞給他。 也有那實心眼的流民,提醒謝蘊:“小郎君,像這樣的老叟,早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莫要被他糊弄了去!” 老者雙手攥著半塊糕點,嘴唇囁喏。 他很清楚對方說的是事實,正欲把糕點還給少年,少年卻搖頭:“造房子,不止需要搬運石材木材的,也得有燒水的、看門的、負責打掃的,並不一定就得是青壯年。” 此言一出,原本觀望的三四個婦人,也紛紛上前來。 謝蘊分好糕點,將那張按著十來個拇指印的白布摺疊收起,才從草地上起身,眼角餘光裡,注意到不遠處的兩道身影。 熟悉的帷帽,讓謝蘊認出對方。 至於小蘿莉身邊的婦人,想必是劉夫人。 既然她們沒過來,謝蘊也就當沒瞧見徑直走開了。 謝蘊完成任務回到江主任的身邊,就被江主任餵了一隻雞翅,雖說不抹調料包的烤雞味道一般,但好歹也算葷腥,對吃了幾天壓縮餅乾的人來說,無疑拯救了自己的味蕾。 江箬將烤好的山雞分了分,給了葛氏一截雞脖、某隻招財貓一塊雞胸肉,又讓啞奴將剩餘的三分之一拿去給抓雞人·陳二狗。 江箬自己也吃的雞翅。 至於兩隻雞腿,留給了孫媼與啞奴。 江箬娘十分在乎這倆與她在謝家相依為命的老僕,如今她已不在,既繼承了這具身體,江箬也願意為孫媼與啞奴養老。 無論是啞奴還是孫媼都沒捨得吃自己的雞腿。 孫媼欲將雞腿給謝蘊。 至於啞奴,把雞腿給了馬車裡的柱子。 這些時日相處下來,謝蘊早就把孫媼當成自己的長輩,哪裡會再要一個長輩從自己嘴裡省下來的吃食,索性拿話轉移孫媼的注意力:“看來啞奴很喜歡柱子啊!” “他哪裡是喜歡。”孫媼一邊想將雞腿塞給謝蘊,一邊又道:“不過是想讓那幼童早點好起來,身體好了就能下來走路,娘子跟小主人也不必如此遭罪。” 謝蘊:……行吧。 大家都是會替旁人著想的,但僅限於自己人。 啃完雞翅,謝蘊正打算學著村民用壓縮餅乾煮點糊糊,一身黑色勁裝的阿大過來了。 阿大是個面板偏黑的青年男子,比阿二大上幾歲,性格也比阿二沉斂,一來就朝江主任恭恭敬敬地行禮,爾後才開口:“我家夫人腹痛難忍,特命我來請謝夫人,再為我家夫人施一次針。” 身為醫生,江箬很清楚癌症晚期的難熬痛苦。 因此,她沒拒絕這樣的請求。 謝蘊不放心江主任一人,自然是要跟去的。 與上次一樣,江主任上馬車給人看病,謝蘊打算在一旁等著,阿大卻道:“我家夫人有過叮囑,請小郎君一塊兒上去,她有一件極其珍視之物須交託於小郎君保管。” 謝蘊不由得扭頭去瞅江主任。 她和那位劉夫人可不熟。 江箬只當對方是想與他們商量同行之事,考慮到對方行動不便,也就沒反對:“那就一起上去吧。” 陳留姜氏的馬車,車廂比青布馬車要寬敞一些。 謝蘊跟著江主任上去後,終於見著那位劉夫人的廬山真面目,與小蘿莉有六分相像,一樣的圓臉,只是褪去了青澀的稚氣,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