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憲與張清是不一樣的。 同樣出身世家,武將一向推崇‘以武服人’,而文官呢,通常都有個叫作‘見微知著’的毛病,說白了就是心眼子多。 謝蘊說服張清只需掏出一把AWM,到了寧令君這裡,還得讓對方切身體驗一把‘神器’的奇特。 “此物名為大狙。”謝蘊道:“是我逃亡路上意外所得,令君方才看的瞄準鏡又叫千里眼,藉此眼可狙殺敵人於兩裡之外。” 千里眼。 可射殺兩裡之外的人。 只這兩點,便叫寧憲的心頭一緊。 三石弓的射程也不過三五百步,兩裡之外是何概念? 兩千步? 亦或更遠? 寧憲不由得望向謝蘊:“天下人若知曉你擁有此物,只怕你往後餘生都不得安寧!” 這樣一柄兇器絕不僅僅代表著死亡的威脅,在處於權力巔峰以及渴望權柄的勢力眼裡,它更是一種致命的誘惑! 有了此物,想刺殺什麼人,再也無須近身冒險。 還叫被刺殺者避無可避。 寧憲自詡淡泊,眼下都忍不住想將這柄兇器好好研究一二,換做其他行事霸道之人又會如何?恐怕早就扣下謝蘊,將此等異器佔為己有。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更何況,謝蘊還藉此物殺了徐賚。 這就是現成的罪名,都不需再額外給他羅織。 謝蘊自然知曉寧憲的顧慮,‘大狙在手天下我有’的網路戲言,在冷兵器時代絕對是有可能變現的。 既然她敢將東西拿出來,也就不怕它成為燙手的山芋。 沒子彈的大狙,即使被人偷走,在這個時代,能發揮的作用大概就是被當成聖物供奉起來。 哪怕有奇才拆開大狙參透其中的奧秘,想造出子彈也非朝夕之間。 這其中可不止橫跨了兩次工業革命。 “我能用此物殺徐賚,殺鮮卑人,自然也可殺秦胡。”以為自己丟擲的籌碼依舊不夠重,謝蘊補充道:“令君也清楚,若青州牧不增派援軍,只靠城中兵卒民夫,很難守住平昌這座城,既如此,令君何不與我賭一把?” 寧憲重新將視線定格在少年郎稚嫩的面容上,再不能因對方年幼,將其與自己家中那幾個貓嫌狗厭的子侄混為一談:“這柄名為大狙的兇器,當真是小郎君撿來的?” 大鄴人當然不能騙大鄴人! 謝蘊舉起右手,一臉的鄭重其事:“我向令君起誓,今日我若有半句謊話,便叫我謝氏炸了祖墳以平天怒!” 寧憲:“……” 倒也不必如此。 寧憲心頭那點疑慮,終因謝蘊祭出祖墳而消散。 謝蘊又道:“我比令君以為的更惜命,營陵尚有一大家子需我養活,若遇難為之事,必是會將自身安危放在首位。” 言外之意,出城後她不會找秦胡去硬槓。 但凡謝蘊再年長几歲,寧憲也不至於有這番遲疑。 然而他未親眼得見謝蘊使用這柄異器,無法判斷謝蘊當初殺徐賚是否為僥倖,如果真是誤打誤撞,自己貿然送謝蘊出城,等於把人送上一條絕路…… 謝蘊見寧憲遲遲不鬆口,正準備給對方再做做思想工作,書房外,有腳步聲響起,急促,伴隨著呼喚:“郎君!” 謝蘊聽出來,正是那中年管事的聲音。 她才將大狙裹回黑布,管事的身影也出現在門口。 寧憲問:“何事如此慌張?” 管事往謝蘊的背影上瞟了一眼:“戍守東城門的兵卒來報,陳督軍行轅已至城外,請令君即刻前往相見!” 青州督軍從事,陳煊。 寧憲聽到這個名字,眼皮不由得一跳,陳煊不是旁人,正是青州牧崔秀夫人的胞弟,也是被擄走的州牧公子親舅舅。 謝蘊不知道陳煊是何方神聖,當寧令君朝她投來一記目光,只當逐客令,非常識趣地告辭:“既然令君要見使者,我就先回驛館。” 她決定了—— 一出縣衙她就去西城門! 這邊做不通工作,那就只能換個人磨。 才起身,那把大狙被寧令君按住。 “出城之事還待商榷,小郎君不如在此食些湯餅。” 似怕謝蘊不允,寧憲又提了一句:“小郎君如今身份特殊,出城後如何行事,需請軍司馬過府議定,有了章程方可萬事皆安。” 這話,儼然是放她出城的訊號。 謝蘊不是那等刺頭,既得到想要的結果,也配合地坐回去:“那我就在此地等著令君。” 寧憲帶著管事踏出後院,臨近前衙才打破靜默:“方才在書房門外,你可是還有未盡之言?” 眼下無旁人,管事也不再藏話:“那來傳信的兵卒進門之前,我正在後頭巷子裡餵馬,瞧見一隊眼生的兵馬朝著城南而去,似乎,似乎……” 寧憲自然聽出他話中的顧忌:“似乎什麼?” 管事見郎君定睛看向自己,據實道:“似乎,來者不善。” 那是一支由騎兵與步卒組成的隊伍。 來勢洶洶。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