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你們用的手弩,是軍師造出來的?” 換做外人,哪怕嚴刑逼供,胡貴也不會說出造弩之人。 這亦是大哥和軍師對他們千叮嚀萬囑咐的事。 ——攔截車隊時若不敵,又跑不過那些世家的健僕,他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砸了手弩,不可讓其落到世家的手裡。 大鄴已有床弩,通常用於攻城與守城之戰。 當日秦胡與青州軍會戰赤霞關,胡貴就見過射程達四百步的大黃弩,那一支支粗壯的長箭矢射來,徑直將躲閃不及的騎兵連人帶馬釘死在地上。 然而,無需多人絞軸、又有較大威力的手弩,尚未正式面世。 更別說可連發七箭的手弩。 這種手弩是他們克敵的武器,亦是他們的秘密。 可謝大郎是誰? 是他胡貴一手挖掘過來的新小弟! 也是他們未來的神射手。 為讓謝大郎更好地融入大家,胡貴自是有問必答,順便告訴謝大郎,平日裡,那十把手弩都是大哥負責收著。 謝蘊聽完,衝著胡貴彎眸一笑。 胡貴瞧著少年討喜的眉眼,也咧了咧嘴。 茅草屋前,謝蘊接過胡貴遞來的韁繩,又開口:“北海郡的新太守正在平昌縣興建寺廟,運了許多糧到南城外的莊子上,我聽說,裡面還有一尊由千金澆灌而成的佛像,又有一株珊瑚樹,皆為鎮寺之寶。” 那雙眸子望向胡貴,於月霜下亮如星辰,“我知道那莊子在何處,大哥們若想取珊瑚樹一觀,小弟可代為引路。” “可我聽說,北海郡的新太守待平昌百姓頗為寬厚。” 少年口中的稀世珍寶,未令胡貴心生妄念。 先不提他們是不是人家郡守的對手,進城打探訊息的兄弟可是說過,北海郡的新使君,是願意給普通黔首一條活路的——他不僅抑制平昌縣的糧價,還收留了不少流民,雖然也叫大家幹活,卻肯給大家發糧發工錢。 平昌城外,沒再出現凍死骨,就是不爭的事實。 胡貴攏著雙手,意識到謝大郎好像長歪了:“大郎,可是因為他們未收下你做工,你心生了怨恨,才想如此坑害那位新使君?” 謝蘊:( ̄(●●) ̄) “大郎啊,咱們也不能見著什麼都去搶。” 胡貴勸得可謂語重心長。 軍師與大哥都說了,他們幹這一行,並不是為做大做強。 眼下搶一搶路上往來的車隊,只是為了不被餓死。 “等房屋都蓋好,咱們就會在山裡開墾田地。” 要問他們這些關隴漢子最擅長什麼,不就是放牧與種地。 他們深居山林,開荒開出來的田地不用繳稅,來年地裡長出來的糧食,哪怕產出不多,至少每一粒都屬於他們自己。 而且,不去搶北海郡太守的家當,亦是為他們給自己留的一條退路。 “軍師說,咱們現在講話關隴口音還太重,回頭多練練,不那麼容易被人聽出咱們是涼州那邊來的以後,農閒時可以去平昌城裡做活。” “據說那位使君給大家開的工錢很良心。” 面對胡貴這樣的逃稅分子,謝蘊除了微笑也只能微笑。 趁著自己沒心梗,謝蘊拽著摩托與胡貴一別兩寬。 她先前沒向紅玉打探弩匠之事,是怕‘驚’了紅玉後出現意外,沒想到,那個弩匠竟就是紅玉本人。 迎著那輪如燒餅高掛於群山之上的皎月,謝蘊再一次重新整理了對多邊形戰士·紅玉的認知——優秀成這樣,擱在現代,學期末,不得給他開一場個人表彰大會。 正欲前往紅玉的院子,卻注意到一道趔趄身影。 那是個目不視物、拄著柺杖的老婦人。 在老婦人一腳踩進水溝前,謝蘊伸手扶住了對方。 “是阿壽回來了?”老婦人握著她的手,那雙灰色渾濁的眼也看過來。 謝蘊道:“我是新來的,叫阿蘊。” 老婦人嘴裡唸了兩遍阿蘊,露出慈祥的笑容:“我孫子阿壽,跟你差不多大,昨日隨村裡其他男丁出山尋蓋屋的茅草與磚頭去了。” “那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明日就能歸來。” 謝蘊說完,也察覺到老婦人眉間隱隱的擔憂。 不等她問老婦人可是家中有事,後者就又開口:“晌午家裡發了糧,足足兩鬥菽豆,說是里正帶人購回來的,每家每戶都有,可我總覺得這事不太對。” 老婦人活到土埋脖子的歲數,卻是第一次遇著這樣的好事。 這天上,是不會平白無故撒下糧食來的。 除非—— 因為猜到糧食從何而來,她心中才會惴惴不安。 這個小孫子,是她一手撫養長大的。 也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他們搶別人的糧,別人若報到縣衙,派兵來抓他們——” “不會的。”謝蘊截住老婦人的話:“您就放心,明天他們一定會回來。”喜歡梟雄渣爹再娶後,我帶親孃去逃荒()梟雄渣爹再娶後,我帶親孃去逃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