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說出讖語之人,偏偏真的身負‘神通’。
紅玉是親眼見過對方憑空變出一件兇器來殺人的。
哪怕對方此刻是在胡謅,他亦不敢隨意反駁——有的人可預知後事,從來不是因為能掐會算,而是對方本身就擁有讓讖語應驗的本事!
況且——
血光之災四個字,與其說是讖語,不如說是一種變相的要挾!
對方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能決定全村近五百人的生死。
這一刻,紅玉感覺自己被命運扼住了咽喉。
正欲哭訴自己幼年被賣的悽慘經歷,少年不緊不慢的嗓音又傳來:“使用連弩攻擊彭家車隊,至今還相安無事,你們該慶幸平昌城眼下無主官,更該慶幸,彭家是選擇了向我求援。”
最後四個字,令紅玉猛地抬了頭。
然後,他就對上一雙極具欺騙性的無害眸子。
還有少年嘴角的淺勾。
紅玉:“……”
一時間,紅玉滿腦子都是‘果真如此’四個字。
既證實對方是彭家請來的幫手,他能做的也剩下討饒了。
只是——
他的膝蓋才與地面接觸,‘仙師’已抄手來到他身旁:“你還該慶幸,是我代領了北海郡太守。”
是我代領了北海郡太守。
這句話,猶如一把利刃抵上紅玉的後心。
令他驚愕之餘,心神愈發的亂。
北海郡出了個少年太守,這事紅玉自然是知道的。
這兩個月他們雖深居於山林,每旬也會遣人去平昌城或臨莒城打探近些日子外頭髮生的大事。
平昌城裡,關於代太守愛民如子的稱頌,更是處處可聞。
當郭碩告訴他這位新太守為讓平昌黔庶有口糧吃不惜變賣家產,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這是個傻子’——想坐穩太守之位,靠的從來不是黔庶,而是北海郡士族的支援,還有朝中的靠山!
連他一個小民都懂的道理,堂堂太守居然還看不明白。
至於百姓的感恩,可以說一文不值。
一群連肚子都吃不飽的黔庶,你給他們發糧,他們最多誇你一句仁義,可這世道,仁義它能頂個屁用。
與其將來為仁義所裹挾,不如從開始就對他們心狠一些。
反正,大多數黔庶是不敢有怨言的。
現下知道被他喊傻子的是誰,紅玉再也嘲笑不起來。
半個時辰前還在拿話試探他的人,真會是什麼都不懂的傻子嗎?
而且,這個‘傻子’小小年紀就能用異術殺人。
郭碩說過,平昌城中還有軼聞,稱新太守是靠娶到世家女才得此機遇。
這一切的一切,拼湊到一塊,在紅玉看來,哪裡還是鄉野小子被貴女相中自此平步青雲的勵志故事,它分明充斥著陰謀的味道,更像一個身懷妖術的野心者對北海郡的圖謀。
平昌城外在建的寺廟,就是最好的證據!
對方施恩百姓,恐怕也非為仁義之名。
這個令人細思極恐的猜測,讓紅玉不敢直起脊樑骨。
“你們劫掠我治下百姓,依照國法,我是不能輕饒了你們的。”
紅玉聞此言,只覺得冰冷刺骨。
不等他坦白從寬,對方就又說了下去:“不過,念在你們初犯,劣跡未昭,為賊為寇亦是形勢所迫,此事,倒也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
這個時候,紅玉該立即接話上去的。
他該表達自己的悔改之心。
能落兩滴淚最好。
可是,一想到少年的未盡之言,他就不敢貿然地開口。
誰也不知道,當他順著對方遞來的長繩往坑外爬,等待他的會是什麼。
自古以來,行鬼神之道者,誰得善終了?
雖然他做人底線低,不代表他連人都不想做了!
謝蘊瞧著紅玉那雞賊的後腦勺,一挑眉,話頭也是一轉:“那些脅從作案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像你這樣的主謀,必是要嚴肅處理的。”
紅玉:“……”
都是打劫的,憑什麼區別對待?!
更何況,兩次攔截彭家車隊,他可都沒親自參與其中。
一句‘小人冤枉’才出口,他就被剝奪狡辯的機會——
“方才我走訪村子,已經問詢清楚,射傷人的連弩為你所造,也是你唆使村民走上這條不歸路,事後如何處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