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時間內兩次被人問同樣的問題,袁謨不得不感慨造化弄人。
面對慕悅兒,他能毫不猶豫地說出是因果,非報應的話。
可面對周夙,那樣的話他真是說不出口。
放任小妾把妻子擠兌至死的男人,報應只是在背上長一個癤癰,老天爺也未免太過仁慈了好麼?
當然,他今日是來求人辦事的,再不想說好話也得說幾句。
袁謨嘆了口氣:“周師弟莫要如此悲觀,京城裡醫術高明的郎中多得很,況且你年輕力壯又是自幼習武,定然能夠痊癒的。”
周夙眼神空洞地看著前方:“京裡的太醫名醫全都看過,我早已經不抱希望了……”
袁謨有些不忍地勸道:“周師弟,為兄雖然不通醫術,但你這樣的情況,實在是不宜飲酒。”
周夙:“太醫說我若是滴酒不沾還能活一年,沾了酒最多還有半年。
然,醉酒能讓我覺不出疼痛,如果袁師兄是我,你又會如何選擇?”
袁謨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周夙的確是對不住這一世的左未曦,可他從未做過對不起師兄弟的事。
十年的同窗之誼,如親兄弟一般的感情,不是說忘卻就能忘卻的。
周夙大約是病得太久,許多事情早已經看開了。
他慘淡一笑:“袁師兄這麼多年杳無音信,今次突然如今,總不會是為了來看望我吧?”
袁謨有些赧然。
這一世他只想修道,哪裡想管那些俗事。
況且在他看來,重熙繼承皇位,周夙繼承爵位,兩個人的前程都十分明朗,榮華富貴都是妥妥的,需要他操哪門子的心?
他輕咳了一聲才道:“我是聽說了重熙失蹤的訊息,所以才來京城的。”
周夙道:“你一定在埋怨我,兄弟失蹤了卻不用心去尋找……”
袁謨忙道:“你莫要多心,重熙是大宋皇長孫,他失蹤對於大宋而言是天大的事。
聖上和太子殿下都尋不到蹤跡,更何況是你。”
周夙苦笑道:“袁師兄有所不知,內子乃是元后的遠房侄孫女。
因為父母雙亡,重熙對她這個遠房表妹很是照顧。
後來因為……因為一些原因,內子受了些委屈,重熙雖然不好干涉我的家事,卻再也沒有搭理過我。
為官的人哪一個不是人精,皇長孫的心思時刻都有人琢磨。
他不搭理我,朝臣們哪裡還肯給我行方便。
所以我回京這幾年,日子過得是一年不如一年。
最初時還在京營中混了個差事,後來連京營都混不下去,只剩下了一個勇義侯的名頭。
重熙失蹤後,我也曾派人四處打探他的訊息。
可我手中能動用的只有侯府的幾十名護院,又能起多大的作用?
後來我就得了這個病,如今我已經是等死的人,還能幫得了誰。”
袁謨只覺心裡拔涼拔涼的。
周夙這裡是沒有希望了。
重熙、周夙,甚至還有悅兒、左未曦……
這一世他們沒有好結果是他早就聽說或者料定的。
然而,聽說是一回事,親身經歷又是一回事。
讓他眼睜睜看著他們一個個因為病痛或者別人的暗害離開人世,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可他還能去找誰幫忙呢?
袁謨陷入了沉思。
如果是重生前,不管遇到多大的事,他都可以去找老主子。
只要老主子同意,重熙一定能夠安然無恙,周夙也能恢復健康。
可如今……
即便他尋到老主子,老主子也絕不會幫他的忙。
因為這一世根本沒有司徒箜,重熙他們的生死老主子又如何會在意。
“袁師兄?”周夙見他半天不說話,忍不住喚了一聲。
袁謨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頸:“既如此,阿夙你好生將養身體,為兄先告辭了。”
“等一下。”周夙拉住了他的衣袖:“方才我聽你話裡的意思,像是知曉重熙的下落?”
袁謨一直都知道,周夙在師兄弟中算是很聰明的,因此並沒有覺得驚奇。
他點點頭道:“是,我已經打探出他的下落,只是礙於手中沒有可用的人,所以才來尋你幫忙。”
周夙道:“你能肯定重熙就在那裡?”
“是。”袁謨回答得十分乾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