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兒雖不在乎司徒惲那探究的眼神,但多少還是有些不舒服。
她理了理寬大的衣袖,微微一笑:“祖父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司徒惲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
眼前這個是他嫡親的孫女,是他看著長大的,而那位殿下五十多年前就已經去了。
她們二人就算有幾分相似,也不可能有任何聯絡。
他捋了捋長鬚,道;“六丫頭,這件事在祖父心上壓了幾十年,如今總算是輕鬆了。
老夫年紀大了,想要繼續為朝廷效命也是力不從心。
此次出使燕國,是我二十多年來真正意義上第一次為大宋出力,也是最後一次。
今後我便是個老廢物,真的要開始養老了。”
以鳳凰兒的洞察力,不難聽出司徒惲這番話的真假。
一般而言,晚輩聽見長輩自怨自艾,不管真假總是要勸說幾句才符合常理。
可她真是半個字都勸不出口。
大宋一統中原,恰是重新建立新秩序的大好時機。
幾百年來的積弊,必須趁此機會消除大半,接下來的革新才能順利進行。
不破不立,歐陽先生嘔心瀝血數十年研究律法,終於等到了實踐的一日。
當然,安穩是革新的前提。
大宋要想安穩,朝中不能缺了閱歷豐富的老臣。
但朝中老臣太多,做事難免墨守成規束手束腳,革新勢必不會順利。
因此,似司徒惲這樣能力有限、思想陳舊的老臣,定要從朝堂中清除掉一大半。
“祖父此話雖然太過,但您操勞半生,想要好生休養也是人之常情。
您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提出來,聖上定然會成全的。”
司徒惲衝北方拱了拱手:“吾皇聖明!老臣如今已是富貴之極,兒孫們也有皇后娘娘照拂,再無其他的要求。
只是老臣夫妻都已是花甲之年,對故土和故居難免有些留戀。
所以想請聖上和皇后娘娘成全,將這老宅再一次賜給成國公府,老臣一家人定然感激不盡。”
燕國歸降後,大燕從前的官員能繼續做官的是少數,能靠近權力中央的更是少之又少。
且這少之又少的一部分重臣,是要隨著宋國帝后回宋京任職的。
因此燕京中夠有資格住進成國公府這樣規模府邸的官員,將不復存在。
成國公府本身已是年久失修,繼續荒廢下去,用不了幾年就什麼也不剩了。
鳳凰兒非常理解司徒惲的心理,笑道:“這件事不用稟報聖上,我答允祖父,這所宅子依舊賜給您。”
司徒惲站起身深施一禮:“老臣謝過皇后娘娘。”
鳳凰兒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禮。
司徒惲又道:“我和你祖母都是在燕京出生並長大的,這些年在宋京雖然也過得安穩,太上皇和聖上也時有照顧,心裡終極還是惦記著故土。
如今有了聖上和娘娘的恩賜,我們也能回來瞧瞧,就是住上幾個月也是可以的。”
鳳凰兒從未在這座府邸住過,對這裡沒有半分留戀,只是笑著點了點頭。
司徒惲再次坐下,聲音卻突然壓低了:“六丫頭,方才那秘密,祖父覺得你還是不要說出去的好。
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有了這個虛無縹緲的秘密,你也算是多了一重倚仗。”
有些話他真是不方便直言。
眼下聖上和六丫頭還是新婚,新鮮勁兒還沒有過。
六丫頭年輕漂亮聰慧可人,聖上對她自是言聽計從寵愛有加。
可花無百日紅,再青春美麗的女人也是會老的,將來聖上會不會變心誰說得準。
還有,阮家也是一重隱患。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戰時阮家是聖上最倚重的利器,戰爭結束後呢?
一個阮大將軍還不算,阮家還有那麼多的將軍少將軍,掌握著那麼多的精銳,讓聖上如何安枕?
然而,撇開這兩重隱患,大宋還有一位太上皇。
他雖然已經倒下了,可依舊還喘著氣。
只要那個“秘密”沒有被揭穿,太上皇就絕不會用非常手段對付六丫頭。
雖然司徒惲所說的隱患對鳳凰兒沒有絲毫影響,但她認為自己還是應該領他這份情:“箜兒謝祖父提點。”
司徒惲道:“都是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