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重熙在花海中走了好幾個時辰,對裡面的情形已經非常瞭解,自是不會懷疑鳳凰兒的話。
兩世為人,他看得透名利看得破生死,對上一世的那些仇怨卻依舊耿耿於懷。
所以被這『迷』心陣『迷』了心智也就不奇怪了。
他抬眼看向翠羽:“老太太,此陣厲害非常,您既然能在這裡隨意出入,想來定是識得此間主人。”
翠羽道:“老身自然同這裡的主人相熟,只不過我乃是一介民『婦』,用了幾十年才學會了如何在這花海中行走,內裡的關節卻是一竅不通,實在是慚愧得緊。”
鳳凰兒見趙重熙又想岔開話題,笑道:“噩夢雖然可怕但畢竟也只是夢而已。
阿福不妨同我說一說,在你的夢裡我究竟做了什麼惡事,竟讓你痛恨至斯。”
趙重熙不得已只好道:“我夢見你夥同旁人算計我,把我關在一間密室中長達兩年之久……”
他講述得既生動又仔細,讓人恍若身臨其境。
鳳凰兒的笑容頓了頓。
如果阿福夢裡的場景真像他說的那樣可怕,罵“司徒箜”一聲下十八層地獄倒也不為過。
只不過這真的是夢麼?
自從她和阿福相識,他的眼中就很少能看見發自內心的愉悅。
正如翠羽方才所言,以他的年紀和出身,又在問瀾山莊足不出戶地待了十年,怎麼可能遭遇巨大的絕望和痛苦?
唯一的解釋就是……
不等她進一步深思,趙重熙道:“司徒箜,來燕國之前我並沒有詢問你此行的目的,後來在歸雲莊你才告訴我要來鳳凰臺。
你那日給我的解釋是司徒家同昭惠太子有血緣關係。
那時我不好問得太仔細,可後來一想,這一點血緣關係在昭惠太子那裡根本算不了什麼。
而你卻如此輕易就進入了鳳凰臺,不覺得太過順利了麼?”
鳳凰兒笑道:“阿福那個時候根本沒有詢問緣由便隨我來了,今日為何又要尋根問底?”
“鳳凰臺乃是昭惠太子為唯一的女兒修建的陵寢,他定然不喜旁人打擾此地的清淨,所以他才設了防線又佈下了花陣。
可你竟毫無阻攔地來去自如,甚至還有這位老太太陪伴,實在讓人有些想不明白。
我那時是因為身份所限,不好過問主子的事情。如今既然大家把話說開了,索『性』問個清楚明白。”
鳳凰兒忍不住又笑了。
同阿福認識半年多以來,他對自己一直是言聽計從。
不管自己要做的事情有多大,他都很少過問緣由。
棉棉姐說過,錢是男人的膽。
當時她只覺得好笑,今日卻深覺有道理。
阿福的身份一揭穿就相當於有了錢,膽兒果然就肥起來了。
只不過……
自己方才詢問他的話,他都可以用子虛烏有夢境搪塞。
輪到自己頭上,難道不可以依葫蘆畫瓢?
她斂住笑容道:“其實我也曾經做過一個夢……”
聽完她的講述,趙重熙頓時啞口無言。
這便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麼?
他總算是體會到了慕容離亭當日的心情。
司徒箜實在是太狡猾了!
不過他並不著急。
他們今日才剛把話說開,遠遠達不到可以交心的地步。
今後……
翠羽在一旁暗暗好笑。
這位大宋皇長孫倒也配得上自家殿下,只是他們二人之間還少了些情意。
只盼著他能像太子殿下一樣是個重情義的好男子,那樣她也就安心了。
見趙重熙和鳳凰兒都不再說話,她忙笑著建議:“時辰不早了,二位隨老身回墨家村用飯休息吧。”
鳳凰兒站起身抖了抖衣襬:“好吧,正好我肚子也餓了。”
趙重熙也站起來道:“那便有勞老太太了。”
翠羽笑而不言,帶著二人朝花海深處走去。
大約一個時辰後,三人回到了墨家村。
今日的墨家村卻不如昨日安靜。
遠遠就聽見了一大群人說話的聲音,其間還夾雜著女孩子的笑聲和小孩子的打鬧聲。
翠羽笑道:“二位莫要擔心,這是我家那口子帶著孩子們回來了。”
翠羽的夫婿帶著外孫去了外孫女家,這事鳳凰兒昨日就聽她提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