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了司徒曜二十多年,蘇白和雲娑從未見過這個樣子的他。
明明人就站在她們觸手可及的地方,卻像是隔了千里萬里,永遠也觸碰不到一般。
雲娑捂著臉,眼淚順著指頭縫兒流了下來。
蘇白自小就掐尖兒要強,怎會願意不明不白地被主子攆出府。
她抬起頭看著司徒曜:“三爺,奴婢們自小得主子們悉心調教,雖不敢說知書識禮,但道理還是明白一些的。
您要把奴婢們打發走,總得……”
“想要理由?”司徒曜的聲音依舊是冷冰冰的。
“是。”蘇白揚起臉,倔強地看著他。
“沒有理由。”司徒曜簡單吐出四個字。
蘇白險些沒氣暈過去。
沒有理由是什麼狗屁理由?!
她不是十三,也不是二十三,而是三十三了!
離開成國公府她能去哪兒?
說句不好聽的話,就是那等窮得當褲子的老光棍都看不上她!
司徒曜又攏了攏大氅:“如果你們乾脆一點,爺便一人賞你們一千兩,總不會讓你們下半輩子挨餓受凍。”
一千兩?
蘇白直接氣笑了。
這是在打發叫花子?
三爺有多少家底自己和雲娑一清二楚,林林總總加起來也有上百萬的家資。
打發兩個伺候他二十多年的通房,竟只捨得拿出兩千兩?
當初打發呂氏還用了兩萬銀子,難道她們兩個大活人加起來連呂氏的一根指頭都不如?
更何況她是缺一千兩銀子的人麼?
不得不說蘇白這幾年隨著司徒曜外任,把眼界和野心都一併養大了。
在十兩銀子便足夠四口之家生活一年的大宋,一千兩銀子絕對是一筆鉅款。
她兒時被爹孃賣進國公府,身價銀子也不過五兩。
像她們這樣年長色衰的通房,換做真正心狠涼薄的主家,別說消奴籍給銀子,白送給人牙子的都不少見。
也就是她命好,遇到的主子是司徒曜夫婦,這些年別說被磋磨,連氣都很少受。
尤其是這六年在衢州,通判府裡沒有當家主母,她儼然把自己當成了半個主子。
不僅忘了自己只是個通房丫鬟,甚至把司徒曜掙來的銀子中的一部分當作是自己的財產。
如今被一盆冷水潑醒,她如何能接受這麼“殘酷”的現實?
不等她出聲辯駁,雲娑哽咽道:“爺,奴婢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您別攆奴婢走……嗚嗚……”
司徒曜臉上帶著濃濃的譏諷之色。
多麼感人肺腑的一番話,可惜連個屁都不如。
“明兒便是上元,立時就讓你們離開未免太過倉促。
爺不為難你們,你們也別為難爺。這幾日先去收拾一下,月底之前就走吧。”
說罷他轉身走回了書房,再也沒有朝她們這邊看一眼。
雲娑哭得越發傷心了。
“別哭了!”蘇白拉扯著她站起身,忿忿地瞪著書房那道門。
她算是看明白了。
三爺果然是司徒家的男人,一樣的涼薄無情。
與其在這裡不死不活地招人厭惡,不如早些離開。
雲娑哽咽道:“蘇白,我覺得咱倆沒做錯什麼呀,爺為什麼突然就……
難道就因為今早辦事不利,沒能把呂氏那些破東西弄回來?”
這樣的理由鬼都不會相信!
那破宅子裡的東西,從前置辦的時候雖然花了一萬銀子,可這又過來了六年多,還能值幾個錢?
別說主子們,就連她們倆都不會放在眼裡。
蘇白嗤笑一聲:“別費那個腦子了,爺這次已經下了狠心,絕不會再留咱們了。
咱倆還是趕緊回去收拾一下,趁早離開的好。”
雲娑:“你……”
她不敢相信性子要強的蘇白會甘心離開。
見她還在磨磨蹭蹭的,蘇白索性撒開手,自己一個人朝住處走去。
雲娑咬了咬唇,一狠心提著裙襬朝院門處奔去。
春茂堂。
盧氏正在聽秋意向她稟報司徒曜的傷情。
得知三兒子已經能夠下床走動,氣色也恢復了七八分,她算是鬆了口氣。
好容易阮氏把最有出息的孫子帶回來,一家人算是真正團圓了,老三卻又出了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