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雲莊裡的郎中姓尚,是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家。
他捋著雪白的山羊鬍子,嘴裡絮絮叨叨唸了一大通,這才去開方子。
趙重熙受了風寒本來無甚大礙,卻被尚老郎中念得一陣頭暈腦脹,索性依照他的吩咐裹緊了被子躺在床上。
他自幼便開始習武。
不管是在東宮的五年,還是在山莊求學的十年,他都很少生病。
可自打離開山莊,聽了袁謨那假牛鼻子的話選擇了“西山腳下遇前程”後,他真是傷病不斷。
不過半年多的時間,他居然又一次感受到了發熱是什麼滋味。
當然,比之上一次受傷之後燒到說胡話的地步,今日這一遭也算不得什麼。
至少人還是清醒的……
正想著,鳳凰兒和阿賓到了。
伸手敲了敲門後,兩人前後腳走進了屋裡。
趙重熙趕緊從床上坐起來:“姑娘,您怎的親自過來了?”
鳳凰兒示意他躺下,笑道:“你感覺怎麼樣,是不是特別難受?”
趙重熙道:“也沒有很難受,就是喉嚨有些痛,鼻子也有點喘不上氣兒,郎中說喝幾服藥就沒事兒了。”
阿賓倒了一杯滾水放到小案几上:“受了風寒要多喝水,我已經讓人照尚老郎中的方子去藥房抓藥了,藥熬好了給你送過來。”
趙重熙忙表示了謝意。
一面又對鳳凰兒道:“姑娘還是回屋去歇著,小心過了病氣。”
阿賓也道:“阿福說得是,這時節最容易染上風寒,司徒六姑娘還是……”
鳳凰兒本想尋一把椅子坐下,聽兩人這樣說只好作罷。
她笑著叮囑:“那好吧,阿福喝了藥後好好睡一覺,我們就不擾你了。”
阿賓扶趙重熙躺下,替他掖了掖被子,隨著鳳凰兒走出了屋子。
此時正值三月底,恰是歸雲莊中最美的時節。
剛一踏出房門,鳳凰兒的目光就被遠處的一樹海棠吸引住了。
見她喜歡看花,阿賓建議道:“司徒六姑娘,現下才剛巳時,要不小的陪您四處轉轉?”
鳳凰兒正有此意,笑道:“好吧。”
兩人沿著曲廊朝園子深處走去。
鳳凰兒狀似不經意地問:“阿賓,我瞧著這歸雲莊像是有些年頭了。”
阿賓道:“姑娘說得不錯,這裡建成都快兩百年了。”
“一開始便是楚王府的莊子麼?”
“不是的,楚王府開府還不滿一甲子,這莊子是我們世子爺十二歲那年騎射詩文一併奪得魁首,聖上當作彩頭賞下來的。”
鳳凰兒笑了笑:“燕帝真是大手筆。”
阿賓道:“那是,當初盯著這莊子的人多了去了,聖上卻一直都捨不得賞人,最終卻還是被我們世子爺得了。”
“那這莊子自從建成後便一直都在燕帝手中麼,期間有沒有賞過別人?”
“小的倒是聽人說過一回,說這歸雲莊曾經的主人是宣和大長公主,也不知曉是不是真的。”
大長公主?
鳳凰兒伸手掐了一支海棠,心中泛起一陣苦澀。
上一世她死的時候大燕新帝未立,外祖母自然只能是“宣和長公主”。
後來她順利成了為“大長公主”,就說明新帝登基後對她還是很敬重的。
她在榮耀風光之餘,偶爾也會想起自己這個早逝的外孫女麼?
鳳凰兒搖了搖頭。
答案是肯定不會。
自己活著的時候都未曾得到過她一絲一毫的憐愛,更何況是死了。
見她在搖頭,阿賓疑又道:“司徒六姑娘,這莊子到我們世子爺手中不過四五年,卻很得世子爺喜歡,一年中總有三五個月住在這裡。
平日裡除了王爺王妃以及他的至交好友,連王府中其他公子和姑娘們都不讓進的。”
鳳凰兒頓住腳,笑道:“連王府裡其他公子和姑娘們都不讓進,離亭世子這個大哥當得還真是……”
嘴上這麼說,其實她心裡倒也不覺得慕容離亭過分。
嫡庶之間本就有天然的鴻溝,能不爭鬥已屬難得,兄友弟恭幾乎等同於做夢。
阿賓嘟囔道:“我們世子爺平日裡從不仗著嫡出的身份欺負他們,這已經很不錯了。”
鳳凰兒又道:“離亭世子名滿天下,想要同他結交的人數不勝數。
不過,想來離亭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