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未曦很小的時候就知道眼淚是世上最無用的東西。
因為縱使像她娘當年那樣幾乎把眼睛都哭瞎,父親也不可能再回來,面臨的各種麻煩也不會憑空消失。
所以這些年來不管遇到什麼事,心裡再難過,她也很少流眼淚。
像今日這樣的嚎啕大哭更是少之又少。
荀朗心裡揪得生疼,卻依舊像這些年來的每一次那樣,站在她身後默默陪伴。
他知道小曦並不是輕易會被擊垮的人,她只是憋得太難受了,像這樣狠狠地哭一場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兒。
事實證明荀朗的確非常瞭解左未曦,很快她便止住了哭泣,用力扶著大樹站了起來。
簡單用帕子擦過臉後,她啞著嗓子道:“荀朗,咱們回吧,太晚了伯母會擔心的。”
“嗯。”荀朗應了一聲,依舊是等左未曦先邁出腳步後他才跟了上去。
兩人大概走了四五十步遠,就聽見身後傳來了沈淑秀那熟悉而聒噪的聲音。
“曦表姐等等我——”
左未曦譏諷一笑,自己方才說的還不夠清楚麼?
這人的臉皮得是有多厚!
她真是一點都不想看見沈淑秀那副假惺惺的面孔,非但沒有停下,反而加快腳步向前走去。
沈淑秀也顧不上維持什麼貴女儀態了,提著裙襬一路小跑追了上來。
“你這是要同我絕交麼!”她堵住了左未曦的去路,氣喘吁吁地說道。
左未曦冷眼看著她:“我不記得自己同你有過什麼交情,請讓開。”
沈淑秀道:“方才那些話不過是司徒阮氏她們母女的一面之詞,難道你寧可相信她們也不相信我?”
左未曦怒極反笑:“相信你?”
沈淑秀狡辯道:“司徒阮氏用十粒金瓜子強買了你的田莊,這種行為本就和土匪沒有什麼區別。你認定是我在騙你,可我究竟騙了你什麼?我又落下了什麼好處?
更何況你本來就打算賣田莊的,賣給誰不是賣?”
左未曦第一次徹底看清楚了這個同自己一起長大的女孩子。
十二歲都不滿的年紀,是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
沈家一直自詡門第清貴,原來就是這麼個“清貴”法兒!
家學淵源,這份無恥也只有他們家的人才學得會!
她冷笑道:“你就當我是個不識好歹的傻瓜好了,用兩座田莊去換司徒三夫人的十粒金瓜子,本姑娘樂意!本姑娘高興!你管得著麼?”
沈淑秀咬牙道:“你真是……”
左未曦厲聲喝道:“沈淑秀,別逼著我把你們母女倆那點見不得人的小伎倆說出來!從今往後咱們橋歸橋路歸路,我左未曦只當從來都不認識你們沈家人,滾開!”
※※※※
一個時辰後,沈淑秀的馬車停在了沈府側門處。
吃了一肚子氣的她歪在馬車中的小榻上,遲遲不肯下車。
事情已經再無轉圜,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去面對家中長輩。
父母親那邊還好說,大不了就是受幾句埋怨。
祖父……
想起她那外表慈藹溫和,實則生性涼薄至極的祖父,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一旦事情的來龍去脈被祖父知曉,她這輩子再也別想有什麼好前程。
“五姑娘,咱們該下車了……”見她遲遲不動作,她的丫鬟小聲提醒道。
沈淑秀沒好氣地瞪了那丫鬟一眼,也不要人伺候,胡亂整理了衣裙後掀開車簾子便跳了下去。
和京中其他府邸一樣,沈府這段日子也非常冷清。
倒不是因為燕軍攻城流言的原因,而是沈老夫人的老母親八十大壽,她一個月前便帶著女眷和孫輩們去了江南給老母親拜壽。
本來沈淑秀和她母親也是必須去的,但為了算計左未曦手裡的田莊母女倆便尋藉口留了下來。
為此沈老夫人對他們母女還生出了老大的不滿。
之後又被燕軍攻城的訊息弄得險些嚇破膽。
現在看來簡直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虧大發了!
沈淑秀進府之後便直接去了她母親沈二夫人柳氏的院子。
柳氏今日午飯後就一直都在等女兒那邊的訊息,脖子都伸長了半寸。
聽丫鬟說五姑娘回來了,她親自迎出了正房。
一見沈淑秀她就迫不及待地拽住了女兒的胳膊,非常急切道:“秀兒,事情可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