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播秋收都是田莊裡一年中最忙的時候。
把事情稟報完後,段雲春囑咐他媳婦好生伺候二姑奶奶和六姑娘,自己則匆匆告辭離去。
說是伺候,其實就是讓她陪著兩位主子說話的意思。
鳳凰兒倒是想像昨日那般繼續從段雲春媳婦嘴裡套話,可她畢竟還是個小姑娘,不太好參與婦人們的談話,只能依舊坐到書桌後繼續練字。
阮棉棉則是有些心虛。
自從得知段雲春媳婦從前在大將軍夫人身邊伺候過,她就一點也不想和這婦人走得太近。
畢竟小鳳凰和阮家隔了一層年紀又小,說錯什麼也不打緊,而她這個當事人真是不敢胡亂開口。
多說多錯,搞不好可是會出大問題的!
好在段雲春媳婦遠不及她丈夫那般精明,又是個特別愛說話的女人,兩人之間的談話十句中倒有八九句都是她在說。
扯了東家扯西家,涉及的人和事都是阮棉棉全然陌生的。
時間一長阮棉棉覺得自己的頭有些暈。
難怪有人說女人年紀越大話越多,眼前這一位也就是四十歲左右,居然這麼能說!
她實在有些受不了了,微微一偏頭看向了屋子一角的“鳳靈”。
這兩天她淨折騰些瑣碎的事情,幾乎都把這寶貝給忘了。
曹毗在《箜篌賦》中具體描繪過鳳首箜篌的樣式——“龍身鳳形,連翻窈窕,纓以金彩,絡以翠藻”。
可惜明代之後鳳首箜篌便徹底失傳,只能在敦煌壁畫中得窺一二。
沒想到她穿越一場居然還能有福氣親眼看見失傳了幾百年的東西。
段雲春媳婦見她偏著頭,便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二姑奶奶,您如今還是這麼喜歡箜篌吶,連到莊子裡住幾日都丟不下。”
這話一出,不僅是阮棉棉,就連鳳凰兒都停下筆抬起了頭。
雖然她們對“阮氏”的瞭解只是皮毛,卻不約而同地認為她絕不是喜歡附庸風雅的人。
哪怕“鳳靈”擺放在她居住的院子裡,那位疑似渣男的司徒曜似乎才更像這架鳳首箜篌的主人。
可聽段雲春媳婦話裡的意思,“阮氏”竟和她們一樣也是從小就喜歡箜篌?
莫非竟是箜篌促成了她們這一段緣分麼?
而那邊段雲春媳婦已經走到了“鳳靈”跟前。
她倒也沒有敢伸手,只是細細打量了一番後嘖嘖讚道:“這比您從前未出閣時彈的那一架漂亮得多,果然是百年世家大族才有的物件兒。”
阮棉棉看了鳳凰兒一眼,只能勉強笑道:“的確是挺漂亮的。”
段雲春媳婦又道:“從前奴婢在老夫人院子裡伺候,總能聽見二姑奶奶院子裡傳出樂曲聲,這一晃眼十多年就過去了……”
說著竟嗚嗚咽咽哭了起來,倒把阮棉棉和鳳凰兒弄得有些手足無措。
鳳凰兒衝立在桌旁的紅兒使了個眼色:“扶段媽媽去淨房裡洗把臉。”
不等紅兒有所動作,段雲春媳婦趕緊抹了抹眼淚道:“奴婢失態,讓二姑奶奶和六姑娘見笑了。”
阮棉棉和鳳凰兒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只能含含糊糊安慰了幾句。
正尷尬時,幾名提著食盒的丫鬟前來送午飯,算是及時解了圍。
飯後屋子裡終於恢復了清靜。
阮棉棉撫額道:“小鳳凰,你說這個段……她算是同我平輩對吧?”
鳳凰兒道:“你是想問該怎麼稱呼她?”
阮棉棉點點頭,身為一個現代人,她真是搞不懂以自己如今的身份該怎麼稱呼段雲春的媳婦。
叫姐不合適,叫媽媽太扯,總不能今後但凡遇見一個僕婦就稱呼人家某某家的,搞得舌頭都打結了。
鳳凰兒噗哧笑道:“她之前說過孃家姓李,你可以稱呼她為段李氏。”
“段——李氏?”阮棉棉覺得這稱呼更扯。
古代的女人果然沒有什麼地位可言,一旦嫁了人便要冠上夫姓,不僅沒了自己的姓氏,名字更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心塞地指著自己的鼻子道:“照你的意思,我如今在別人嘴裡就是司徒阮氏?”
之前她還覺得“阮氏”聽起來彆扭,可比起司徒阮氏,阮氏強了不知多少倍!
鳳凰兒笑道:“你如今自然是司徒阮氏,但真正會這麼稱呼你的人很少。”
阮棉棉想想也對。
下人們都叫她三夫人,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