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司徒曜。
那晚他匆匆趕回自己的住處,把蘇白雲娑以及所有的僕從都嚇了一大跳。
他們都是伺候三爺多年的人,對他的行事做派非常瞭解。
幾時見三爺是今晚這樣的形容?
髮髻散亂衣袍破損,尤其是右眼眶那一大片烏青,還有那腫脹變形的右眼,真是慘不忍睹……
要不是確定他們已經回到了國公府,真會以為三爺方才遭賊了!
一群人趕緊上前,安撫的安撫,尋醫的尋醫,忙得不可開交。
司徒曜一心惦記著自己的“花容月貌”,哪裡想和人糾纏。
“都下去歇著,不過是一點小傷,哪裡就需要請什麼府醫!”
他一面吩咐,一面就急急火火跑進了內室。
蘇白和雲娑兩個不敢耽擱,趕緊跟了進去。
一照鏡子,司徒三爺的鼻子都險些氣歪了。
狗屁的司徒明!
自己果然是心慈手軟,下手時居然還想著要顧及人家的體面。
除了一開始那一拳打在他臉上,其餘全都衝著身上肉厚的地方招呼。
可那廝呢?
一共也沒打中幾下,卻給自己來了個殺手鐧!
頂著這張臉,讓他怎麼見人?怎麼去吏部排號?
“爺,您方才不是去見國公爺了麼,怎的……”
蘇白都不忍心問下去了。
莫非爺又說錯了什麼話惹惱了國公爺,所以被打了麼?
雲娑在一旁直抹眼淚,心裡默默把司徒惲咒了一萬遍。
兒子離家那麼多年,一見面就往死裡打,誰見過這麼不講道理,這麼狠心的爹?!
“爺,要不奴婢還是讓人去請府醫過來一趟?”蘇白溫聲詢問。
司徒曜嗤笑:“就是你去把太醫請來,爺的眼睛立時也好不了,照樣見不了人!”
“那……奴婢去給您尋些傷藥吧?”
“嗯。”司徒曜胡亂哼了一聲,把手裡的靶鏡直接拍在了桌上。
蘇白快步跑出了內室。
正在抽泣的雲娑則是直接嚇得打了一個嗝兒:“爺……”
司徒曜剜了她一眼:“哭,就知道哭!還不給爺去打點熱水來擦把臉?”
“哦。”雲娑也跑了出去。
司徒曜重重往椅背上一靠,整個人放鬆下來。
今日雖然受了一點小傷,他的感覺其實真挺不賴的。
難怪那麼多的人喜歡罵人打人,果真是痛快吶!
這幾年他的生活習性沒有分毫改變,看外表也還是從前那個清貴的世家公子,其實內裡早就變了。
確切地說是從六年前捱了那一棍子之後就變了。
剛滿六歲的篌兒,力氣竟比自己這個當爹的都大。
那麼粗那麼長的門閂,他小小的人兒居然能拿得動。
不僅拿得動,還能舉著它打人。
比力氣更大的是他的膽子。
為了給母親出氣,為了保護姐姐,小傢伙愣是敢舉著門閂往人頭上招呼。
不是他犯賤要去護著外人,而是那門閂真砸下去,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雖然有岳父大人這座大山做依靠,誰也不會真的敢把年僅六歲的篌兒怎麼樣。
可揹負著一條人命,兒子這輩子就毀了。
只苦了他這個做爹的,身上重重捱了一棍不說,從那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從兩個孩子嘴裡聽到一聲“爹爹”。
還有阮氏……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再也沒有了溫度,更不用提眷戀。
曾經他以為自己並不在乎這樣的溫度和眷戀。
可真的失去之後,他才驚覺得自己徹底淪為了一隻離群的孤雁。
阮氏這隻母雁帶著一對小雁越飛越高越飛越遠,他卻陷在泥淖中無法解脫。
只能看著她們母子三人漸漸化為三個小黑點,最終消失得無影無蹤。
司徒曜越想越沮喪,連連上都傷也懶得理會了,合衣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日他讓小廝去吏部替他排號,自己則偷偷溜出了府,連所謂的接風宴都沒有出席。
第三日他還想依葫蘆畫瓢,司徒惲卻早早派人候在他院子門口。
“三爺,國公爺在書房等您,請您隨小人走一趟。”
來人是一個直眉楞眼的小廝,一看就是那種唯主子之命是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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