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隆帝的疑心病的確很重。
自從王院判替慕蓉曉芙診脈那一日起,就有人在暗中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載著他和司徒曜的馬車駛入成國公府旁的小巷,不到半個時辰訊息便傳入了昌隆帝耳中。
第二日一早,王院判在巷口的小吃攤兒用過簡單的早飯後,乘馬車去了太醫院。
今日的太醫院和往日並無不同,太醫們有條不紊地各自做事,王院判則坐在書案旁翻看昨日的醫案。
其他的太醫見他看得十分投入,都不敢輕易來打擾,屋子裡顯得格外安靜,連翻動書頁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可事實上,王院判卻什麼都沒有看進去,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做才能保證全身而退。
昨晚他隨善夫去成國公府的事,一定引起了聖上的懷疑。
伴君如伴虎,雖然善夫已經替他想好了藉口,可聖上究竟會不會相信,誰也不敢打包票。
但如今箭已在弦上,退縮已經絕不可能,他寧可聖上早些召見,也不想如此煎熬。
然而,今日並非休沐,聖上就算真要召見他詢問昨日的事情,也得等到下朝用過午飯之後,真是急不得。
好容易熬到中午,王院判正準備和其他太醫一起去用午飯,一名小太監前來宣旨,讓他去御書房見駕。
王院判定了定心神,在太醫們羨慕嫉妒的目光中,和那名小太監一起走出了太醫院。
饒是做足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在走御書房的一剎那,王院判的心臟還是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動。
大禮參拜後,昌隆帝並沒有立刻叫起,而是用辨不出喜怒的聲音問:“王愛卿,昨晚你都去忙什麼了?”
王院判定了定心神:“微臣昨晚隨司徒中丞去了成國公府,給襄國夫人看診。”
“襄國夫人病了?”
“回聖上,襄國夫人並未生病,而是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哦?”昌隆帝捻著鬍鬚道:“成國公府有府醫,京裡好些規模比較大的醫館晚間也有郎中值夜,襄國夫人也不是那等嬌氣的婦人,司徒中丞為何偏要連夜請你過府?”
王院判不疾不徐道:“襄國夫人身體底子雖然不錯,但畢竟不算年輕婦人了。
她一年前剛生產過,元氣尚未徹底恢復,其實並不適合這麼快再次有孕。
司徒中丞擔心襄國夫人承受不起,因此才請微臣過府去給她把把脈,順帶開個方子調理一下。”
昌隆帝見他神情自如,語調平和,心中的疑慮散去了大半。
“王愛卿平身,站起來回話。”
“謝聖上。”
“襄國夫人可還安好?”
“除了身子有些虛之外,倒也沒有什麼大礙。”
“襄國夫人乃是大將軍愛女,又即將成為皇長孫的岳母,王愛卿今後便多費些心思。”
“微臣一定盡心為襄國夫人調理,以求母子平安。”
昌隆帝點點頭,話鋒一轉:“王愛卿在太醫院供職已然二十多年,是朕最信得過的臣子。”
“微臣謝聖上。”
“德妃的身孕依舊不要外傳,朕自有主張。”
王院判忙應是。
昌隆帝擺擺手:“朕還有許多奏摺要看,愛卿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王院判忙躬身行禮,放輕腳步退出了御書房。
他不知道聖上究竟有沒有打消疑慮,但想來昨晚的事情是不會被追究了。
只是那德妃的身孕……
替人看診幾十年的王院判,生平第一次對自己的醫術生出一些不自信。
※※※※
兩日後,燕國使臣到了。
不同於三年前兩國之間的和談,此次燕國使臣是專程為了慕容離亭一案前來宋國的。
因此宋國也沒有用太高的規格,只是由鴻臚寺負責一應接待事宜。
但昌隆帝也沒有太過冷待燕國使臣,在他抵達宋京的第二日,便在御書房中接見了他。
趙重熙坐在昌隆帝下首。
待他看清楚了緩步朝他們走來的中年男子那骨骼分明的四方臉,以及他唇上那兩撇扎人的鬍鬚後,心下暗驚。
怎的會是他?!
原來這名燕國使臣竟是三年前同他一起在晉州查案的那位名叫夏津的刑部司憲。
趙重熙記得分明,那一夜慕容離亭分明說過,夏司憲是楚王慕容緋的人。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