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顒不由皺眉,要是宮裡貴人真心血來潮,嫡妻變側室,那曹家豈不是就成了笑話?四姐兒往後的處境也尷尬?
皇上當不會如此吧?
對於息怒隨心的雍正,還真不能以常理推斷。
曹顒心裡驚疑不定,可眼下也不是打探這個的時候,只能等待。
因馬上就是萬壽節,不管王公大臣們心裡作何想,面上都是歌恩頌德,一幅太平景象。
次日下午,曹顒從衙門出來時,十六阿哥已經等在外頭。
見他穿著頗為莊重的吉服,曹顒有些意外,遲疑道:“十六爺,這是要進宮?”
十六阿哥搖搖頭,道:“爺就是專程過來等你的,明兒宮裡抽不開身,今兒隨你過去,給太夫人拜壽。”
曹顒正有一肚子疑問相問,自是樂不得有機會見到十六阿哥,道:“拜壽不敢當,光臨寒舍卻是求之不得。”
倆人相識多年,早有默契,相視一笑,十六阿哥便邀曹顒上了馬車。
“廣靈被奪爵,可是為了景山那位?”待馬車開動,曹顒便低聲問道。
十六阿哥笑著搖搖頭,道:“只是藉由子發作罷了,若是皇上真忌憚那位,豈會容他好好地?”
“咦?”曹顒聽了,很是意外,若是“朋黨”之事不實,那雍正好好地發作一個近支親王作甚?
十六阿哥嘴角挑了挑,道:“還不是因廣靈不識趣,皇上既厭棄保泰,他還去拉攏保泰一房,抹了皇上的臉,不是傻蛋是什麼?”
說起來,不只廣靈的爵丟的莫名其妙,連保泰的爵位亦是。
保泰是雍正二年十一月奪爵的,曹顒當時已經去了清苑,並不知其中詳情。
聽十六阿哥提及保泰,曹顒忍不住好奇,多問一句,道:“十六爺,皇上到底為何發作保泰,真若是保泰抓住十四貝子的痛腳,稟到御前,那這“朋黨”之說,又從何來?”
十六阿哥的笑得好深莫測,道:“保泰繼福晉是理密福晉的親妹子,三繼福晉也是福晉的族妹,同皇上的關係,自然不如理密親王那邊親近。”
清算廢太子勢力,不會晚了些?
曹顒只覺得有些說不過去,十六阿哥已經壓低了音量,小聲道:“這多是外頭的猜測,孚若即便想破肚子,也不會想到真實緣故。”
曹顒見他神秘兮兮,亦跟著壓低音量,道:“願聞其詳。”
十六阿哥小聲道:“皇上並沒有明說,可爺記得清楚,皇上那年是見了檢視宗室黃冊後才開始不待見保泰的······總不會沒頭沒尾,爺也尋思許久,只想到個匪夷所思的緣故·····”
宗室黃冊,由內務府記錄,是黃帶子人口變動,最後會照此上玉牒。
曹顒聞言,不由挑眉,道:“是何緣故?”
“兒孫太多,有十九子,雖說夭折了十個,尚且站住九個,排行最長的五個兒子又都長大成人,娶妻生子。要是子孫分封下去,即便不會成為禮烈親王第二,也會成為龐然大物。”
滿清入關後,以漢治漢,推崇禮教。
幾代人下來,連滿人也都講究起嫡長制度。
皇家雖是正統,可對於宗室裡的長房也多有禮敬。
世祖順治皇帝與禮烈親王代善如此,聖祖皇帝對於裕憲親王福全亦如是,他們不僅自己會如此行事,還會交代嗣皇帝,繼續厚待宗室長房。
禮烈親王八子,三子封親王、兩子郡王,一子貝子,一子是國公。八大世襲罔替的王爵中,這一系就佔了三位。
幾代人傳承下來,上百王公將軍,如何能不讓皇室忌憚?
有了禮烈親王一系的前車之鑑,皇上對多子多孫的保泰心存忌憚,似乎也說得過去。
曹顒聽的愣住,怪不得十六阿哥說著緣故“匪夷所思”,確實不是尋常人能想到的。
宗室子弟有繁衍子嗣之責,可旁支太過新旺,還會成禍根。
十六阿哥見曹顒不說話,道:“怎麼,你不信?”
曹顒搖搖頭,道:“沒有,只是想著若是如此,廣靈被奪爵似乎也說得過去了。皇上既要讓保泰那一房沉寂,廣靈這個做堂兄弟的,還總想這提攜堂兄、堂弟們一把,皇上生惱也正常。”
十六阿哥點點頭,道:“卻是便宜了廣祿,裕烈親王子孫中,除了奪爵那兩房,就只剩下他一個人。裕親王府,不比莊王府,是老親王無嗣。裕烈親王只剩下一個兒子,可孫輩、曾孫眾人,總沒有選外人承繼王府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