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著《教子良規》裡說,心正則筆正,筆不正則知其心不正。這點林延潮深有體會,若是寫字時心境平靜淡然,所寫出的字也有一股正氣,也就能越發能寫出自己滿意的字來。
所以學書法的人,最喜歡在家裡貼心靜二字,因為學書可以靜心養身。當然要寫好字,最重要還是下苦功夫,四大家中的趙孟詈湃帳櫫蜃幀�
林延潮一筆一劃臨帖中,一直寫了一個時辰多,到自己覺得有點長進,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將筆擱入筆洗裡,抬起頭見左右同窗仍是在愁眉苦臉地在背千字文。
而侯忠書早已是一手握著課本,一臉貼在課桌上熟睡,這也只比自暴自棄好那麼一點。
林延潮搖了搖頭,一腳踹在侯忠書的桌案上。侯忠書一驚,一抹臉上的口水,驚慌地道:“先生來了嗎?先生來了嗎?”
林延潮在旁道:“你晝寢也就罷了,還把口水抹在書上,真是的。”
侯忠書已是醒了過來,嘿嘿地笑了兩聲,出去拿水潑把臉,又回來讀書。
林延潮開始補自己拖欠下的課業,侯忠書說自己生病這幾日,林誠義教了《幼學瓊林》。正所謂讀了增廣會說話,讀了幼學會讀書。看《幼學瓊林》後,再讀其他書,很多典故自然而然的,就通曉了。
這都是蒙學開基之書,古代學童必備。林延潮當下將書抱起,大聲讀了起來。
次日早學,不少學童還在抓耳撓腮,對著千字文的課文嘚嘚地揹著。而有些學童早已是背熟,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眾人讀書之際,林延潮將庭院掃灑完畢,將竹掃把,竹簍擱好後,回到位置。
他打了口呵欠揉了揉太陽穴,將《幼學瓊林》合上。就算他記憶力驚人,又在挑燈夜戰下,總算將全書四卷背了兩卷,再給他一晚就能背完。要知道一本幼學瓊林比論語還厚了幾分。
不久林誠義步入學堂,掃了一眼當下道:“再過半個月,督學大老爺將至社學,整飭學業,大家從今日起,不可怠慢,需加緊唸書才是。”
林誠義此言一出,學童們盡是譁然一片。過去督學按臨各地;其職責除了整飭當地學風外;還進行觀風、謁廟、放告、歲考、科考。其中下鄉到社學整飭學業,就屬於觀風。
只是林延潮沒料到洪塘社學這麼微末的學校,竟然也會讓學政親臨,果真還被侯忠書一語說對了。憑著上一世工作經驗,林延潮明白這領導下基層視察無二,有人是戰戰兢兢,有人卻覺得是出人頭地,飛黃騰達的機會。
林延潮看去好幾個學童,這時候都目光發出異光,神色上露出激動緊張來。
砰!林誠義拿戒尺一拍道:“從今日起,我會更嚴苛要求你們,現在將書本都收上來,今日默書千字文!”
全部學童一片譁然,林誠義這是不按照套路出牌。昨日只說了背書,而默寫可比背書難了不是一個層次啊。
眾學童苦著臉只能課文盡數上交,回到桌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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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被恐嚇了
學堂上,沙沙的翻紙聲響成一片。
窗外的大榕樹,稍稍擋住了日頭,終於使得陽光不再那麼晃眼。
林延潮鋪開一張竹紙,一角用鵝卵石鎮住,把水倒入硯臺。一旁同窗們不少皺著眉頭,十分緊張,不時抬手擦汗。
磨好墨,林延潮挑了支寫小揩的羊毫筆,沾墨點了點,再於紙上運筆。林延潮書法仍是不怎麼樣,這沒辦法還得靠時間積澱的,不過默書又不看書法。林延潮力圖先將字寫得工整就是。
從天地玄黃,宇宙洪荒起,林延潮揮筆刷刷地寫下來,只遇到有的字是簡體和繁體不同時才停頓了一下,才在記憶裡比較後,選擇繁體的寫法寫出。整篇寫來雖不是一氣呵成,但也是不慢。
把筆丟進筆洗後,林延潮左右旁顧發現同窗們都還在抓耳撓腮的默書,自己竟是第一個寫完。
林延潮沒有多想,將墨跡吹乾,將紙張一卷,當下起身大步走向林誠義。不過看,只聽見一旁紙頁翻動的沙沙聲,也可以感到同窗們的驚奇。
林延潮斜掃一眼,心道外姓弟子又如何,我就是要力壓你們,獨佔鰲頭。舉業之路,就是千軍萬馬擠獨木橋,你不把人擠下去,只能等著別人擠你下去。我不僅要過獨木橋,還要走在第一個,這就是我的功名之道。
想到這些,林延潮念頭無比通達。
“默完了?”林誠義疑惑地看了林延潮一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