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誠義當然不會告訴林延潮,自己手舉戒尺酸了活動一下。
林誠義輕咳了一聲道:“揹你的書去,第二卷老幼壽誕,還是不可錯了一字。”
“不凡之子,必異其生;大德之人,必得其壽……”
……後生固為可畏,而高年尤是當尊,先生下面再背哪一卷?”林延潮是越背越是舒暢,不由發問。
“好了,不必背了。”林誠義果斷合上《幼學瓊林》的書,站起身揹著戒尺,來林延潮面前踱步,來回走了幾圈。
林誠義停下腳步打量了林延潮一番道:“延潮,社學裡學童之中,你的學業一貫並不好,但是你這兩三日的表現,實在令我刮目相看。”
林延潮垂首道:“先生過獎了。”
林誠義將手一抬道:“不說你的課業,你今日言,子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說得很好。在我看來,蒙學課業於你沒有什麼難度了,是時候習經學了。”
經學一般指儒學十三經,包括應試的四書五經在內,如果說蒙學讀的三百千千可以說登堂,那麼儒家十三經可以稱得入室,好比是小學到中學的跨越。
林延潮聽了謹慎地道:“先生,經學是聖人之言,學生不敢造次。”
“也不算造次,”林誠義露出欣賞的神色道:“你知道懂得循序漸進的道理,很是難得。但是不通經學,就不能得功名。”
林延潮想了下道:“敢問先生一句,你讓我習經學,是否為了督學大老爺來社學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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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同窗排擠
右齋內,師生二人相對而立。
林誠義聽了林延潮的話,微微驚訝了一下,但還是點點頭道:“看來你是猜到了,我也不瞞你。大宗師觀風社學,必考校你們學業。在弟子中,你行止穩重,我想你在大宗師面前應對。”
林延潮也明白,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林誠義道:“雖說要讓大宗師賞識很難,但是也算得見過世面了,將來再與其他官吏打交道也不怵。”
林延潮聽了暗暗感激道:“多謝先生好意,不過經學是應試的時文,不僅要能背得滾瓜爛熟,還要將經義能融會貫通。如果要能窺得門徑,非要數年苦功不可,我驟然學習,根基不穩,若是大宗師考校,答得對不足為奇,若是答錯了,不僅令大宗師看輕,還累及先生和社學的名聲。”
林誠義點點頭道:“你說得倒也有幾分道理。”
“所以學生想另闢蹊徑,若是大宗師考校蒙學課程,弟子可以上前應對,若是經學,還請先生另擇人選。”
林誠義欣慰道:“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若換了他人,恐怕就算不自量力也會一試,只是大宗師到時恐怕只會問經學,而不會問到蒙學課程。”
林延潮笑了笑道:“那學生,也只有希望其他同窗得大宗師賞識了。”
林誠義哈哈一笑道:“為師雖不認同你的看法,但你執意如此,就隨你吧。你的千字文書本弄壞了,我這裡有一本千字文釋義,上面還有我讀書心得,我先與你講解一番。”
說完林誠義從頭到尾仔細地給林延潮講了這一篇千字文。
林延潮退出林誠義房間,講堂上已是點起燈火。林誠義給他講千字文,居然是整整費了一個時辰。雖說是為了應對大宗師觀風社學,但怎麼說林延潮也是很感激林誠義這一番栽培的意思。
而且自己還欠著他的束脩,這讓一貫不喜歡欠別人人情的林延潮,有一些不自在。
待林延潮走回講堂,張歸賀,張豪遠幾個學童表面上埋頭苦讀,但眼底卻盯著觀察著右齋的動靜。
“歸賀兄,先生對延潮面授機宜了許久啊。”
“看來這一次應答大宗師,此人也是有份。”
“對啊,本來不過當此人是山村小子,但他這一次出頭,不是分薄了我們機會。”
“此人心機深沉,連豪遠兄都給他收拾了,眼下是壓不住了。”
“夠了,”張歸賀面露恨色,瞪了外面林延潮一眼,“總之就算我們不出頭,也不能讓他出頭”
林延潮隱約聽到張歸賀幾句話,但沒有理會,將書本一擱,去廚房取了晚飯,直接捧來講堂裡。
林延潮捧晚飯,放在課桌上,準備邊吃飯,邊用功,將林誠義方才說的消化消化。
這也是上輩子當學生時,養成的習慣,只是當時都是邊在食堂吃飯,邊拿著手機上網看小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