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木屋房簷上的木刻雕我現在看清了,有的是虎頭,有的是雄羊。工藝不算太精緻,但刻痕堅硬有力,也算符合拉闊爾部族戰士的風範。
潘森的小屋離山崖不遠,多走幾步就能看到崖邊。我走過去,看到用樹枝編成的低矮的籬笆隱在矮樹叢中。我撥開樹叢邁過籬笆,再走幾米,便站在了山崖邊上。巨神峰太高,即使是半山,雲霧也已在腳下。日出前的微光正慢慢照亮遼闊大地,雲霧縫隙中我依稀辨認出了最近的莫格隆關古戰場,還有遠一點的平原北入口。更北的地方該是戰爭學院,不過視力所及有限,不太可能看到了。
美不勝收。無論生命諸多苦痛,天空之下,浸沒於陽光與風中之時,我都願用一生感謝這恩賜,恩賜我擁有此一次的生命,得以擁抱如此世界。
我看了好半天的風景,直到潘森找過來。“回去吃飯吧。”他說。
“好。”我答,剛想走,突然覺得不對。“等會兒,誰做的早飯?”
“蕾歐娜。”潘森一臉苦笑。
我們兩個心情沉重地回到小屋,蕾歐娜做的早餐正等在桌上。我吃了,被她的手藝毀了這一整個早晨的美好。好不容易打掃乾淨所有盤子,潘森趕緊領著我們兩個出了屋,要去拜訪昨天和我說的那個家族。他換了身新的乾淨便裝,蕾歐娜還是一身重盔。我背上揹包,戴好兜帽,照例走在兩人最後,順便把最後一口焦糊的煎雞蛋吐掉。
“小子,你不能這樣。”
蕾歐娜回頭看看我。我嚇了一大跳,以為她要逼著我把這口雞蛋撿起來重新嚥了。但蕾歐娜沒在意雞蛋。她摘了我的帽子,把我一頭黃毛重新梳了梳。我想掙扎,但她腰間掛著一把劍閃閃亮,我只好任由她擺弄。額前梳出偏分劉海,兩邊頭髮的梳下來蓋住耳朵,鬢角處撥一撥弄出幾撮翹起來,腦後面的頭髮也都捋平,順著耳根蓋住脖子。最後她才把身後兜帽往我頭上重新一扣。
“這樣才像女孩。”她說。
我不說話。反正一會兒就能見到長老,跟他講清楚就是。常年被輔助蹂躪,我不在乎。
這會兒天挺亮了。路上也能看到不少拉闊爾族人,大部分都是在自家木屋門口比劃長矛,大概這是他們早晨的習慣。我發覺有不少人對我指指點點,還一直盯著看,只好再把帽簷拉低了點。路邊竟然有幾個人發出一陣鬨笑,我聽到他們說我害羞。
“這腰身。”一個年輕拉闊爾男人說,“比咱們部族的女人細了一半不止。”
“可別小看她,這小姑娘昨天把吉安的矛給折了,就因為吉安不讓她進門。她說不定跟咱部族的女孩子一樣有力氣呢。”另一個年輕拉闊爾男人說。
“吉安那破矛早就該斷了,我還聽說是她拿著石頭使勁砸了好幾下,才勉強把那個矛尖砸掉了。”
“哈哈,我就說,這麼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肯定連樹都砍不動。看看,她羞得一直低頭不敢見人。”
“是啊,你快看這小細腿,又白又光滑。”
“這小靴子,嘖嘖,靴筒裡還插著把小刀呢。一定是總遇見色狼,所以隨身帶著。不過她舉得起來嗎?”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快步追上前面兩個。“這才一夜就全傳遍了?”我問,“而且這傳的是什麼?什麼叫我拿著石頭使勁砸了好幾下?”
“拉闊爾部族不大,事情傳得很快。”蕾歐娜說,“小子,我現在得叫你姑娘了。”
“蕾歐娜。”
“姑娘,咱們賬還沒算清呢。”
我乖乖閉嘴,只盼著那個叫薩託的人家快點到。天不遂人願,我們活活走了二十多分鐘,幾乎是從部族這邊穿到了那邊,整個部族的人大概都看到了我。繞過一片矮樹叢,一大片木屋依山而建,看著挺氣派。我注意到最大的那間屋子,房簷前也有個龍頭的木雕,樣子和潘森房簷上的挺像,不過舊得多。
潘森上前敲了門,一個人迎出來,他便拿出一封早就寫好的拜訪信。這個硬漢其實挺細心周到。信遞了,門關了,再過一會兒,一個花白頭髮的老者拄著柺杖迎了出來。這大概就是房主薩託,他走路歪歪扭扭,但還是費力地與和潘森擁抱了一下,又向我們招招手。一把同樣鬍鬚同樣花白,眼凹深陷,但棕色眼睛有與年齡不符的神采。
“你們是來看收藏的對嗎?進來吧。小姑娘,我可聽說你了,你很厲害是不是?”
他的聲音也很亮。儘管上了歲數,而且腿腳不便,但還是有種特別的活力。而且他說的是通用語。我咬著後槽牙低下頭,然後聽到他爽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