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喜,笑道:“既然外面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我們還在府裡吃什麼飯?出去吃就好了。”
張典大笑起來:“午飯你還是得在我府裡吃,畢竟南軍裡中原籍的兄弟已經久不歸家了,難得有故友來訪,我若不留你在府裡吃頓飯,讓他們敘敘同鄉之誼,不免叫人說我小氣。”
說話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笑道:“子籍兄,說起來還有件事……”
我轉頭對跟在我身後的白芍點頭示意,張典這才注目看我身後的人,留心細看,有些驚訝的笑問:“這是阿芍哥兒?七年不見,可長成英挺俊俏的大丈夫了。”
白芍踏前一步,拱手道:“見過張校尉,去歲家兄雲萃生在蒙山行商時得校尉相助,才保得貨物不被雷雨淋溼,他十分感激。我隨姑姑東行前,他特意囑我前來向校尉道謝。”
張典擺手道:“不過舉手之勞,何必多禮。”
“子籍兄高義我感激得很。不過精精兒有志從商,需要培養他的公平理念,不能讓他以後養成只取不予的惡習,所以他的謝禮你一定要收下。”
張典出手救助黃精,大半是看我的情面,我本應親自道謝,但為了少欠他的人情,我只能故意讓白芍出面答謝,將這份人情儘可能的轉到黃精和他身上去。
張典客套一番,見白芍執意,便將謝禮收下了。
三人再敘了陣話,便有僕役來報,請賓主用膳。
張典雖然設了府邸,但還是以軍法治家,飯菜跟軍中的習慣也差不了多少,都是大盆菜大盆肉,擺在大堂上由眾人自由取用。只有張典作為主人,喬圖作為陪客跟我和白芍一樣另外設了坐席,照禮制擺好案几上座。
這別開生面的宴會卻不是遊樂宴,不拘先酒後飯的宴飲規則,加上眾人都是經歷過戰爭的老兵,深知體力保持的要訣,都是吃了飯以後再禮儀性的過來敬酒。我拿的是一杯只一口的小瓷杯,他們卻是拿大碗,量不對等,但我意思到了,他們也不會計較。一輪正式的獻酢過後,眾人隨意自取其便,討論著牂柯的風土人情,異事異物。
我知道這群常年從軍的將士其實不擅與女性相處,能針對我的興趣發起討論已經是他們向我示好的極限,當下儘量淡化自身的性別,含笑聽他們講話,偶爾發言詢問。眾人興致勃勃,一時場面熱鬧無比,殘席被僕人收拾了下去,換上了清茶和豆乾等點心。
原夜郎國偏安一隅,不知天地之大,但其境內的鬼怪神話卻多,我聽得入神,吃了幾塊豆乾,覺得口渴,便摸著茶杯喝茶。
那茶一入口,我頓覺有異,抬頭見眾人正聽故事聽得眉飛色舞,便將那茶含在口中,暗裡抽了手絹,側側掩袖,將茶吐在手絹上,懷進袖中。
【第四卷 還巢】
第五十六章 異況
我這番動作連白芍都沒注意到,不意旁邊的張典卻察覺有異,移席過來,悄聲問道:“怎麼了?”
我不好怎麼說,支吾道:“剛才吃到一粒沙子。”
張典半信半疑的看了我一眼,突然拿起我剛放下茶杯,竟毫不避忌的喝了一口,我吃驚的道:“不能吞,茶裡有巴豆汁。”
張典面色一沉,眼裡怒火騰騰,啪的一聲將茶杯放下,起身便走。我知他定是去找在我茶裡放巴豆汁的人,趕緊離席追過去,低聲叫道:“子籍兄,這可能是誤會,你就是要查也放到日後去,別現在掃了兄弟們的興。”
說笑的人群已有不少人發現了首席的異況,若是我們再不回去,今天的宴會可就真的敗興了。張典腳步一滯,正待迴轉,我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叫聲:“我是放了巴豆汁毒你,你有本事,就讓張大哥殺了我好了,不必虛情假意。”
我愕然轉頭,這才發現身後跟著一名身材矮小的僕人。
剛才眾人講的講聽的聽,誰都沒注意奉茶的僕人長什麼樣,此時他開口說話,抬起頭來瞪我,我才發現這竟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
我和張典說話都放低了音量,不願驚動宴會中的人,但這小丫頭卻潑辣得很,毫無顧忌。我微微皺眉,懶得看她,轉頭對張典道:“這等小事可以忽略不計,咱們回去吧。”
幸好她叫嚷的時候眾人正在大聲說話,料想除了我們以外也沒人注意她叫了什麼,張典忍了忍,擺手示意旁邊的僕人將那小丫頭捂了嘴拉下去。不料那小丫頭十分倔強,竟一口咬開捂她嘴的下人,眼淚汪汪的衝張典喊道:“張大哥,這女人成天跟男人廝混,不守婦道,有什麼好?值得你派人送我出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