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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我微微點頭,輕聲問道:“他召我覲見,你有沒有故意促成?”

“雲遲!”他一聲斷喝,原本輕鬆的語調倏然繃緊,話聲裡冷意迸射:“你若以為我是那種自己不能得,便尋個替身,也要一逞其欲的人。那麼你不止在侮辱我,也是在侮辱你自己!”

他聲音裡的怒氣翻湧,但我感受到他的怒氣,心裡緊纏的一個結卻解了開來,胸中的窒息與疼痛都消散退去,忍不住一笑,深深地俯首:“我要謝謝你!”

你這番話裡透出來的意思,讓我明白當初你放我走,沒有勉強,不僅是你自矜身份,也是因為你心裡尊重了我。

這份尊重,至少表明了,你對我有幾分真意。

多謝你對我的尊重。

如你所說,假如我惡意的猜測竟爾成真,那不止是侮辱你,對我自己,也是最大的侮辱。

如果那侮辱成真,你便不值得我如此用心。

幸而你沒有讓這種侮辱加諸於你我之間。

對一個女人來說,最可笑的事是自作多情;而最可悲的事,是所愛者,不值得愛。

所以,我還要謝你,沒有讓我覺得自己可笑,也沒有讓我覺得自己可悲。

第二十四章 承情

夏日的涼風透過窗戶,輕拂著室內的紗幔,發出輕微的簌簌之聲。

他不知聽不聽得懂我這聲謝里包含著的幾重意思,但在我道謝後,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他的回答:“不用謝。”

隨著他的回答,似有一聲低迴的嘆息,混在夏日涼風拂物的天簌之聲裡,很快泯滅。

“你的婚事,不必擔心。”

我屏息靜待他的話的下文。

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朗,內裡不帶半點疑惑:“你是我朝第一個女外臣,雖然官位微不足道,但名聲甚顯,引人注目。怕會有不少人對你懷有獵奇之心,但除非你自己願意,任是天皇貴胄,權臣富豪,也不能勉強你嫁人。我答應你,你的婚事,全由你自己做主。”

眼前一道亮光閃過,卻是天邊夏雨將來,雲中雷電閃過。

我心頭卻也似那雲層裡突閃突暗的電光一般,一陣歡喜,又一陣空落,一陣開懷,又一陣黯然。

靈臺方寸之地,千回萬轉,瞬間無數念頭閃過,心潮起伏不休,最後化為唇邊的笑容,低聲道:“酒肆人流混雜,多有卑客,以你的身份,實在不該來的。”

“昔日平原君訪賢於市井,交友于屠肆乃是流傳千古的佳話。這酒肆人流雖雜,但我來這裡又有什麼不該的?”

這人雖然明敏睿知,但也有玩心,且還用著史鑑來支援他的玩心。我暗暗嘆氣,道:“人流雜了,安全就難以保障,這……”

“在這京師裡,我偶爾出來,難道還需要擔心安全麼?”他似乎忍俊不禁,笑了好一會兒,才斂笑沉聲道:“如果天子連在王幾內走動都要懼怕大股的強盜,擔心自身的安全,那他怎配治理天下?那等昏君,不必有人來殺,就應該有自知之明,遜位以謝天下。”

王幾京師,的確應該是天下治理得最好,也最安全的地方。假如這連在京師裡行走,都需要時刻留心強盜土匪,那隻能表明一件事:這個王朝已經衰敗,將要沒落了。

我凝神一想,才發覺自己的思維其實很多時候都是僵化的——這個時代的民風還淳樸著呢,鬧土匪強盜的事我出宮居住半年,都還沒聽到過,倒是小偷小摸和因仇殺人的事聽過幾樁。

大的治安環境良好,天子與王侯公卿微服過市,那也是很容易理解的事,完全不必像我印象中那樣大驚小怪,一聽到“貴人”在市井中來往,就立即天下震動。

“京師裡土匪強盜是沒有的,可也怕別有居心的人或者市井無賴不知好歹,胡鬧生事。”

他輕哼一聲:“別有居心者,誰能近我?”

我想起去年廟宮裡那差點要了鐵三郎的命的刀光,忍不住環目四顧,但卻看不到那人的身影,也感覺不到他存在的氣息。

“要下雨了,我走了。”

室內一片寂靜,許久沒有說話,我低頭行禮起身。可室門一開,迎頭一陣雨點被狂風挾裹著砸了下來,砸得我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這雨打許久雷,刮許久風都不下來,偏是我要走的時候,它就下來了。

我暗暗一嘆,身後他的聲音卻也嘆了口氣:“這雨來得急猛,不會下太久,只這一時逼人,你歇過了這陣後再走也不遲。”

我靜了靜,掩上室門,退了回來,在原先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