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濃的血腥味環繞在兩人鼻尖,持弓追殺的那人大步跟在他們後頭,不斷將箭射出,那神情姿態,根本就象是貓戲老鼠一般。
葉青籬輕喘了一聲,右手吃力地拍了拍張六的後背,勉強說道:“放放下我。”
張六根本就不理她,只是咬牙使出最大的力氣,埋頭往前面跑。
葉青籬看他耳朵上脖子上全都是汗,又聽他呼吸越來越粗重,知道他平常根本就沒怎麼鍛鍊,這下著實跑得艱難。
她輕輕一嘆,還是提氣道:“張張六,你放我下來。我不是你的那個織晴,就算我死了,我的靈魂也可以再次逃脫,重新找人奪舍。你………你何必為我這個惡人耽誤了自己的時間?”
“你閉嘴!”張六難得強勢一回,這一聲喝出之後,他頓了頓,又道,“就算你不會死,你還可以繼續奪舍,但是,我的晴兒會死。哼你別自做多情,我根本就不是要救你,這是我晴兒的身體,我不會讓她被別人傷害!”
葉青籬眼看怎麼也說服不了這個頑固的傢伙,乾脆就不再說話,省得惹他生氣,又浪費他的體力。
畢竟兩人的價值理念全然不同,在葉青籬看來,織晴的靈魂都已經消逝了,這肉身也不過就是一具空殼而已,又有什麼好保護的?畢竟現在不是平常,而是逃命的關鍵時刻。
又聽追趕在兩人身後的那人嘲笑道:“膿包果然是膿包,自身都不保了,居然還要顧著一個古古怪怪的女人!”
葉青籬笆、雖然感覺到頭暈目眩,體力漸漸流逝,可還是提著一股氣反唇相譏:“你這樣的人,卻永遠也不能理解何謂信念,何謂道義,何謂真情,何謂執著”她輕輕一笑,聲音雖低,可身後那人既是修仙者,又怎會聽不到?
雖然葉青籬自身也認為張六的做法蠢到了家,但這並不妨礙她去反駁同樣是在嘲笑張六的這個敵人。
“可笑!”利箭不斷,來人眼看張六離城門越來越近了,而保不準旁邊就有認識這張見六公子的人,到時候若是有人把張兆熙叫來,他要再想殺張六,只怕就不可能了。
這人也是心急起來,忽然一把扣住三支箭,猛地加大靈力!
弓弦一放,利箭有若流星,箭頭上的白芒甚至隱隱泛起了金色,猛就向著張六激勹射過來!
三支快箭連珠撞在張六的土系護罩上,竟然撞得這護罩劇烈搖晃起來。一圈圈波紋在護罩上有若漣漪般散開,最後這護罩雖然穩住了沒有潰散,可上面的光芒卻明顯暗淡了不少。
葉青籬卻只覺得眼前景象越來越模糊,元神更已到了脫離這肉身的邊緣。
她吃力地扯住張六背上衣衫,斷斷續續道:“你這護罩最多、最多還能堅持一盞茶的時間,你”她的本意是要張六警惕起來,其實還是想盡最後一次努力,勸張六將她放下。
可張六卻會錯了意,只悶聲道:“好,要死就一起死!”
眼看著城門在望,葉青籬閉唇不語,只隱隱逸出一聲嘆息。
此時天色將近傍晚,三月的陽光本就時常躲在雲後,這時候的天際也不見晚霞,只是雲色淡青,籠罩在水國淺韻當中,說不出是何種雅緻。
這時候歧水城北門邊上的居民們只遠遠看見一人大步奔跑而來,他的身上帶著一個半透明的土黃色光球,這光球顏色暗淡,眼看著是一副搖搖欲墜模樣。
有人也認出了張六,便驚呼道:“是張家的六公子!他………他這身上可是仙法?後面追他的人是誰?那人好大膽子!”
也有人附和道:“還真是好大的膽子,我可聽說張家的大公子是楓晚城城主親傳弟子呢,他追殺張六,張家大公子還不得將他撕碎了?”
然而那人利箭迫近,張六的護罩搖搖欲墜,張兆熙卻一直不見人影。
一百回:曲終未人散
張兆熙一個人冷漠地走在胭脂湖邊,白日裡的胭脂湖已經褪去了昨夜的旖旎,卻又在煙霧籠罩中憑添了幾分說不出的寂寥之意。
胭脂湖,脂水膩流,而洗淨鉛華之後,可不就是唯餘寂寥麼?
他輕輕拂了下衣袖,青衣袖口白色的滾邊猶如雲濤一般滑過了湖邊長長的柳枝。
柳枝窈窕,徒牽衣袖,人間繁華,終歸落寞。
昨夜的歌舞昇平就好像是一段隔在遙遠前生的舊事,一曲既有開端,自然終會散去,就算餘音繚繞,也繞不過此生此世去。
張兆熙忽然折下一段柳枝,輕輕投入湖中。
只見碧湖之上漣漪盪漾,這一段新鮮的柳枝吸了水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