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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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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普車在兩位駕技高超的司機控制下,不緊不慢地趕著大狼跑,狼快車就快,狼慢車就慢,並用刺耳的喇叭聲逼狼加速,車與狼總是保持五六十米的距離。巨狼速度雖快,但是體大消耗也大,追出20多里地,狼已跑得大口吐氣,大噴白沫,嘴巴張大到了極限,仍然喘不過氣來。陳陣從來沒有這麼長久地跟在狼的身後,在汽車上看狼奔跑。草原狼也從來沒被追敵追到沒有一絲喘息機會的地步。陳陣有一刻閉上了眼不忍看,卻又忍不住睜眼去看。他多麼希望大狼跑得快些再快些,或能鑽天入地,就像傳說中的那條飛狼,能從草地上騰空而起,破雲而去;或者鑽進他掏挖過的那種深狼洞。然而巨狼既飛不上天,又找不到洞。草原上狼的神話在先進的科技裝備面前統統飛不起來了。但是眼前的巨狼仍然在拼死拼命地跑,拼盡狼的所有意志和頑強地狂奔。好像只要追敵沒有追上它,它就會一直這樣跑下去。陳陣真希望車前突然出現大坑、大溝、大牛骨,即便自己被甩下車,他也認了……
兩輛車上的獵手都為碰上如此高大威猛漂亮的巨狼而激動,比灌足了酒還要紅光滿面。包順貴大叫:這條狼比咱們打的哪條狼都大,一張皮子就能做條狼皮褥子,連拼接都不用。
徐參謀說:這張皮子就別賣了,送給兵團首長吧。
巴參謀說:對!就送給兵團首長,也好讓他們知道這兒的狼有多大,狼災有多厲害。
老劉拍著方向盤說:內蒙大草原富得流油,一年下來,咱們可就能安個比城裡還漂亮的富家了。
那一刻陳陣的拳頭攥出了汗,他真想從後腦勺上給那個姓劉的一傢伙。可是陳陣眼前忽然閃過了家裡的小狼,心裡掠過一陣親情軟意,就像家裡有個嗷嗷待哺的嬰兒等著他回去餵養。他的胳膊無力地耷拉下來,只覺得自己的整個身子和腦子都木了。
兩輛吉普終於把狼趕到了一面長長的大平坡上。這裡沒有山溝,沒有山頂,沒有坑窪,沒有一切狼可利用的地形地貌。兩輛吉普同時按喇叭,驚天動地,刺耳欲聾。巨狼跑得四肢痙攣,靈魂出竅。可憐的巨狼終於跑不快了,速度明顯下降,跑得連白沫也吐不出來。兩位司機無論怎樣按喇叭,也嚇不出狼的速度來了。
包順貴抓過徐參謀的槍,對準狼身的上方半尺,啪啪開了兩槍,子彈幾乎燎著狼毛。這種狼最畏懼的聲音,把巨狼骨髓裡的最後一點氣力嚇了出來。巨狼狂衝了半里路,跑得幾乎喘破了肺泡。它突然停下,用最後的一絲力氣,扭轉身蹲坐下來,擺出最後一個姿態。
兩輛吉普剎在離巨狼三四米的地方。包順貴抓著槍跳下車,站了幾秒鐘,見狼不動,便大著膽子,上了刺刀,端起槍慢慢朝狼走去。巨狼全身痙攣,目光散亂,瞳孔放大。包順貴走近狼,狼竟然不動。他用槍口刺刀捅了捅狼嘴,狼還是不動。包順貴大笑說:咱們已經把這條狼追傻了。說完伸出手掌,像摸狗一樣地摸了摸巨狼的腦袋。這可能是千萬年來蒙古草原上第一個在野外敢摸蹲坐姿態的活狼腦袋的人。巨狼仍是沒有任何反應,當包順貴再去摸狼耳朵的時候,巨狼像一尊千年石獸轟然倒地……
陳陣如同罪人一樣地回到家。他簡直不敢跨進草原上的蒙古包。他猶豫了一會兒,但還是進了自己的家門。
張繼原正在跟楊克和高建中講全師滅狼大會戰,張繼原越說越生氣:現在全師上下,打狼剝皮都紅了眼。卡車小車、射手民兵一起上,汽油子彈充足供應。連各團的醫生都上了陣,他們從北京弄到無色無味的劇毒藥,用針管注射進死羊的骨髓裡,再扔到野地,毒死了不知多少狼。更厲害的是跟著兵團進來的民工修路隊,十八般武器全都上了陣,還發明瞭炸狼術,把炸山取石的雷管塞到羊棒骨的骨管裡,再糊上羊油,放到狼群出沒的地方,狼只要一咬骨頭,就被炸飛半個腦袋。民工們到處布撒羊骨炸彈,還把牧民的狗炸死不少。草原狼陷入了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到處都在唱:祖祖孫孫打下去,打不盡豺狼決不下戰場。聽說,牧民已經到軍區去告狀了……
高建中說:咱們隊的民工這幾天也來了勁,一下子打了五六條大狼。這批從牧民變成農民的人,打狼技術更高。我花了兩瓶白酒的代價才弄清楚他們是怎麼打著狼的。他們也是用狼夾子打,可就是比這兒的牧民狡猾多了。這兒的獵手總是在死羊旁邊下夾子,時間長了,狼也摸到規律了,它們一見野地裡的死羊,就特別警惕,不敢輕易去碰,往往要等鼻子最靈的頭狼聞出夾子,把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