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更邪乎:原來把油彩隨便用腳丫子一塗,就能賣個好價錢,我也去當畫家吧!
那幅畫是辦公室採購的,據說是在一名大師的指導下,由大師的四十名弟子合力完成的,於是向羽既想看看用腳丫子隨便一塗的畫作究竟是什麼樣兒的,也想看看那幅畫究竟邪乎到了什麼程度,於是那一天他就從公司的正門走了進來,而就是那一次的心血來潮,讓他再一次遇到了河曉虞。
他在那幅畫兒跟前只停留了短短的幾秒鐘,就朝電梯走去,他在心裡感嘆了一下藝術的美妙和風采,因為他也完全看不懂,就在他還思忖著那幅畫的色彩時,一個女孩兒脆靈靈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朵,她說:我不是河曉虎,是河曉虞,河水的河,拂曉的曉,虞美人的虞,一定是他們把我名字寫錯了……
河曉虞,是河曉虞?
他立刻轉頭看她,真的是河曉虞,他微微地激動了,她長高了,頭髮也長長了,只是那白皙的面板,濃密的睫毛,和脆靈靈的聲音一點兒都沒有變,還有那介紹自己的方式——河水的河,拂曉的曉,虞美人的虞……
他忽然感嘆命運的神奇,因為八年前,當他還是中國海軍陸戰隊一名軍人的時候,他所在的部隊接到通知,一艘遊船在暴風驟雨中徹底沉沒,船上五十名學生、一名老師,還有數名遊船上的工作人員全部遇難,上級命令他們立即組織救援,他們立即出動了兩艘軍艦,十餘艘遊艇,開始了在海上長達一百多個小時的搜救行動。
就是在那次緊急的搜救行動中,他營救了一個女孩兒,那女孩兒說——她叫河曉虞,河水的河,拂曉的曉,虞美人的虞。
這個名字他至今記憶深刻,甚至連她當時的神情,他都記憶猶新,不過當時她還小,初中剛剛畢業,比他的妹妹向陽還要小,他記得,她是在夜裡十點鐘被他發現的,當時她抱著一塊破木板漂浮在漆黑的海面上,當他將她從海里抱起時,她渾身僵硬,幾乎奄奄一息,因為距離災難發生的時間,已經過去了近三十個小時。
她被營救上來的第二天凌晨,甲板上空無一人,只有她獨自一人站在軍艦的欄杆邊,寂寞地吹著海風,他給她披了一條毯子,她轉過身看著他,那個神情他至今記得,蒼白、憂傷、緊張、惶恐,但是那張臉很乾淨,就像天使的臉龐,然後她怯怯地說了兩個字:謝謝。
他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地在她身旁站了一會兒,然後低聲說:“這裡風大,你應該回船艙。”
然後她眼淚汪汪地說:“我的好朋友還沒有找到,她是不是很可能凶多吉少了?”她抖動了一下長長的睫毛,眼淚就像斷了線珠子,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他沉默了一下,畢竟已經過了近四十個小時了,如果她沒穿救生衣,也沒抓住些什麼,那麼她真的是凶多吉少了,可是他還是說:“不一定,我們營救過在海上漂浮七十二小時,最後還生還的遇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