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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開始,喜福的第一聲招客,就像剛剛開啼的雄雞,連芬芳與她頭頂上的太陽,彷彿都給笑彎了腰;但芬芳的第一聲叫賣,更像第一次下了蛋的母雞,害得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嬌羞萬分。叫開後,很快兩人就像兩隻雄壯的田蛙,叫聲此起彼伏了。兩人就像苦難中相濡以沫的夫妻,其實那些商販對他倆的身份置信不疑,他們投來羨慕的目光。喜福覺得這樣清苦而甜蜜的日子說不定哪天就完了,巴不得它無限期地延下去。

有晚,喜福喝了酒,趁興談起了想跟芬芳結婚的打算,他說實際上彩雲多次跟他鬧著要分手。芬芳怔了下,說:“你無需把咱倆之間的愛當作一種負擔。說實在的,作女人的都想有個名份,我也很想要。我雖受過傷,但我頂怕你們受傷。答應我,別再提這個話題了———我的小老公、小丈夫、小……啊喲!你的小弟弟怒髮衝冠了。我的小弟弟,讓小妹妹給你消消氣……”

貨銷得很快,隔不了多久,喜福得上城一趟,進了貨要急急地往回趕,連看彩雲一眼還是終被他否決了,他怕芬芳一人,放心不下。有時回來天黑了,芬芳一人睡在棚子裡提心吊膽的。喜福的到來,才使她心頭踏實起來。她已將盒飯放在被窩裡和著她的身體保溫。薄利多銷的生意雖辛苦,但畢竟利潤一滴滴地成長,苦倒給忘了。

夜深人靜,芬芳尿急,棚裡光很亮,她怕自己“走了光”,女人總沒男人方便。不管多冷的天,喜福要起來,打著電筒,陪芬芳。她到黑地草叢裡蹲,喜福用多出的彩條布圍成一圈“牆”,聽她腳下“泉水叮咚”。等她尿了,然後兩人相互攙扶著回來。

興至所來,兩人不敢脫衣太多(芬芳改了裸睡的習慣),抑制著竹床的聲音慢慢恩愛,難免有時火候過大,又凝著不動。樹欲靜而風不止,一動牽全身,悶在被窩裡,隨著嘴裡撥出的熱氣,偷著樂。

翌日,太陽早早升起,從半透明的塑膠棚外鑽進來,照在露出被頭,兩張貼在一起的變得黑裡透紅的臉。陽光似要射進被子裡,被窩裡是兩具擁在一起的活生生的身軀。陽光落在堆滿五顏六色什物的爛泥地上。

撩開棚門,外面雪霜遍地,西北風在呼嘯。

男女關係(第十部分)

11

裝修得金碧輝煌的“水洋大酒店”門頭下,左側掛了“水洋縣人民政府招待所”招牌。招牌上方的紅綢花在陽光照射下,褪去了往日的鮮豔,紅中泛白,像遲暮的美人擋不住歲月的風霜。

夜晚,濃霧籠罩了水洋城的大街小巷,路燈變得蒼白失色。轎車開啟了所有的燈光,如患了深度近視眼似的,車速像蠕動中的蝸牛。

咪咪心情複雜地坐在吹來暖氣的車裡,開車的款爺剛與她在歌廳認識,叫朱老闆,雖發如鹽花,但臉上洋溢著一種秀色待餐的神情,嘴裡不時噴出變餿了酒味。今晚面若桃花的女人,將赤裸面對“動物兇猛”。而她須裝出“宛如Chu女”狀,方使供需雙方儼然皆大歡喜。

進入楓林新區,濃霧中一棟棟洋房隱約地顯示出家家主人不同凡響的身份,幾乎每棟樓前的庭園裡都有狂叫不已的狼狗,在午夜裡為主人盡心盡職。

轎車嘎然剎住,咪咪猝不及防,在慣性中身體前傾,她以為牲口終於到了屠宰場,哪知汽車險些撞到了前面的車尾燈。坐在車裡的朱老闆罵罵咧咧。前面的車是白色的,在霧中分辨不清到底是哪種白。但白車就在前一棟小洋樓前停下了。這下,朱老闆連忙收縮回自己的暴脾氣了,像縮回了的彈簧圈。因為前面轎車的主人與他是隔壁鄰居。朱老闆嘀咕了聲:“原來是牛姑爺的車。”

從白色車門下來的小川和牛芝芝摟肩搭揹走進了與朱老闆一棟之隔的樓房。從漸漸模糊起來的密不可分的兩個身影消失在鐵柵欄中。

朱老闆急不可耐地進入浴室,水聲嘩嘩大作,毛玻璃映出霧氣。愛吃辣椒的川妹子咪咪生就一副俠義忠腸,平常與帶班的芬芳以姐妹相稱。趁朱老闆行將銷魂時,她給了仍在鶯歌燕舞的芬芳一個迅急的電話。

……在芬芳摁門鈴很久後,小川出來一臉不高興地拉開防盜門。芬芳一頭衝了進來,他與牛芝芝的“小巢”展露在杏眼圓睜的她面前。牛芝芝系完了睡裙最後一顆紐扣,戴上秀氣的琥珀眼鏡,慢條斯理,不溫不火,彷彿在認真地做完最後一道作業,對穿上睡衣的他說:“說吧,遲早要說的,小川——”

“我說這也由不得人的事,天要下雨孃要嫁人”,牛大林將進入嘴裡的一根茶葉末用力地吐回太空杯中:“女兒大了總要嫁人,要嫁人總要有所選擇。這是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