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繼光深知胡宗憲秉性,面對此境也唯有一嘆。
“我會照顧好瀝海。憫芮的事,今後也不必再提。”臨別之時,二人雙手緊握,“要活著回來,撐到屬於我們的時代。”
……
北京,整車的黃金珠寶運往首輔居所。
內堂,趙文華捧著東南刮來的奇珍異寶,通通獻與一位老嫗,這可不是普通的老嫗,是首輔夫人,也就是他的乾孃。
趙文華不知道為什麼,惹到了乾爹。多少年來,惹到乾爹的人都已經不存在了,沒一個是壽終正寢的,他不想成為下一個。這種時候為了贖罪,下跪哭求都是沒用的,只有送上成噸的金銀珠寶。乾爹何等人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足夠讓他動容的財富,怕是全天下也沒幾個人送得出手。
好在,趙文華也的確是天下難覓的揩油能手。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幾乎獻上了自己在東南全部的收成。
然而這位老太太卻不買賬,原因並非是東西不夠多,不夠好,而是這位老太太根本對這些就沒有概念。一個快七十歲的老太太,要什麼有什麼,跟金銀珠寶還叫什麼勁?
於是老太太將這些煩人的事交給親兒子來處理。
獨眼胖子嚴世藩,比趙文華還小了七八歲,但趙文華看著他卻像見到了親哥哥一樣殷勤。本身嚴嵩收他做義子,就是彌補親兒子天生殘疾的缺憾。天生獨眼,體態畸形的小孩子,通常會夭折的,嚴嵩只是順便養兒防老。
奈何這位親兒子十分命硬,越活越堅強,越活越聰明,乃至可以走後門科舉為官,如今貴為工部左侍郎,不僅是身體比趙文華要胖,腰包甚至比趙文華還要鼓。但他和他媽不一樣,對財富的追求是沒有止境的。
嚴世藩樂呵呵地揉著乳白色玉石笑道:“趙尚書,在東南,果然做了不少事啊!”
趙文華見風使舵,滿臉堆笑:“哪裡哪裡!都是為朝廷做事!為首輔做事!”
“那怎麼還做出錯來了呢?”嚴世藩不解道,“這兩天父親急得夜不能寐,就是因為那個什麼酒。”
“我傻!我傻!”趙文華苦著臉道,“幾壺小酒,傳得很神,我估量著皇上就好這口……”
“那也該先給父親看看不是?”
“對對對,所以說我傻麼!”趙文華清楚,這事的確是自己膨脹了,今後再也不敢了。
“哎……”嚴世藩目光掃過箱中的黃金,轉念說道,“這兩****也勸過父親,到底是一家人,你低個頭,給個臺階,也就差不多了。”
“多謝!多謝!”
“這樣……”嚴世藩說著從周圍箱中取了幾塊瑪瑙玉石塞給趙文華,“父親就在房中,你把這些獻過去,說兩句好話便是。”
趙文華大喜,躬身連連謝過,這才捧著寶貝前去叩門。
嚴世藩看著趙文華樂個不停,皇上這小聰明,倒是成全咱們家了。想要攪渾嚴黨,趙文華這點德性可真不夠,皇上你所託非人了。(未完待續。)
165 翻本
臥房之中,嚴嵩佯裝身體不適睡去,卻允了趙文華叩門進房。眼見嚴嵩臥床不起,趙文華愣是瞬間擠出了淚花兒,往床前一跪,泣不成聲。
“兒千不該!萬不該啊!”
一個五十多歲的兒子就這麼跪倒在七十多歲乾爹的床前。
嚴嵩也著實有些動容,他對外人手腕有多狠,對自己人心腸就有多軟。趙文華越過自己向上貢酒,終究只是一時糊塗罷了,這不還是跪下哭爹了麼。
“好了……”嚴嵩依然面朝牆壁躺著,也不轉身,“好歹也是工部尚書,成何體統。”
“哪裡的話!再大的官,還不是爹賞的!”
嚴嵩這才撐起身體靠在床頭:“文華啊,這次你可害我害得不輕。”
“兒該死!該死!”
“別老提死不死的。”嚴嵩繼而嘆道,“你雖有錯,卻錯的正是時候。”
“哦?”
“皇上這是在點我啊。”嚴嵩正色道,“東南總督,萬不可是咱們的人了。”
趙文華好歹知道基本的規矩,看來這次在東南強行推舉嚴黨的人出任總督,終是觸動了嘉靖敏感的神經。
“那該如何是好?”
“你與胡宗憲結交便罷了,我不能見他。”嚴嵩說著比劃道,“我這邊,寫幾篇不疼不癢的劾文上去,算是劃清界限。”
“父親妙計。”
“妙什麼,瞞不過皇上的。”嚴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