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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部分

王世貞冷冷搖頭:“你要留下。”

王世懋慘笑道:“當朝皆為嚴賊走狗,留有何用?”

“為父。”王世貞死死抓住弟弟,“平反。”

王世懋感覺到了哥哥手上的力道,那是真正被磨平的稜角,唯有冷辣。

……

紫禁城,仙壇前,靜坐之中的嘉靖猛然驚醒。

道士藍道行依舊正襟危坐:“皇上悟到了什麼?”

“沒有……突然想起了什麼。”嘉靖擦了把額頭,“陸炳臨終曾有所囑……朕突然好似又聽到了他的話……”

藍道行不作言語,朝中之事他向來不發言。

嘉靖心亂,就此起身,左右踱步。

時局越來越亂,賊人越來越兇,人也越殺越多。處死王忬的時候,他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理所應當並且習慣於此。

嘉靖終於按耐不住,他還未得道昇仙,總有想不清的問題,面對這些問題,只有仙人才能傳來真正的答案。

燒香祭壇,仙人指路。

……

嚴嵩在肅清了最後的敵人後,縱觀天下,彷彿已無敵手。

也正是在這時他才發現,最大的敵手就在身邊,無時不刻存在著,摧殘著自己。

那就是時間。

王忬死後半月,嚴夫人夢中歸天,無疾無病,是為壽終正寢。

嚴嵩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很老了。

白髮人送白髮人,與夫人共度一生,七旬夫人壽終正寢,這該是不錯的結局吧。

嚴夫人身死,自有嚴黨仇人暗中稱快,也盼著嚴嵩早日歸天,可光盼是不夠的,要有現實意義上的作為。

百善孝為先。依據禮法,嚴世藩要回京守喪,可嚴世藩貴為東南總督,這個喪好像也沒那麼好守。嚴嵩抑住傷痛,就此稟求皇上,允世藩卸任總督守喪。

老太太沒白走,可以把兒子撈回來。(未完待續。)

203 天有不測

服喪事重,總督事也重,平常的官員只需上級簽押便可回家服喪,總督可是要皇帝點頭的,尤其是如走馬燈一般的東南總督。

嚴嵩早已備好了說辭,讓嚴世藩回老家守孝半年,這段時間東南必然會有新的總督,嚴世藩才好回京。一旦嚴世藩回京,一切就又會回到原本的軌道上來。

想的很好,但總會有意外,這次還是個大意外。

大明言官系統極其完備,洪武永樂時代曾是監管全國官吏的強大武器,人人戰戰兢兢,生怕被點。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黨派的壯大,這個系統的監察功能逐漸削弱,行政功能不斷增強,時至今日已經淪為黨爭的工具,這也就是為什麼天下人人唾罵的嚴嵩父子穩穩當當,張經王忬等實實在在的大吏卻被活活劾死的癥結所在。

即便如此,這套系統的原則依然存在,嚴黨之強,是強在威懾,在他們的群體威懾下,沒人敢出手碰嚴黨的人,可嚴黨並沒有強到能控制這套系統,監察命脈督察院始終由皇帝直接管理,無論是精明的胡宗憲還是耿直的王本固都是督察院出產的精銳,嚴黨也許可以威懾督察院的大多數人,但其中如果有不要命的,或者腦子出問題的人,他們依照制度,一樣可以繞過首輔直接把狀告到皇帝耳邊。

不要命的猛士不是沒有,只是基本上都已經犧牲掉了,就連當年猛士楊繼盛的朋友王世貞都滾出了朝廷,對敵派斬草除根的鮮明態度,無疑讓嚴黨的局勢更加穩定。

然而再穩定,只要有人存在,就有變數。

楊繼盛死劾嚴嵩七年零四個月之後,一位猛士再度出現。

督察院七品御史曾罵死了張經,搞死了汪直,如今再度綻放光芒。御史鄒應龍矛頭直逼嚴世藩,列數大罪十條,小罪無數,在劾書末尾不忘表明態度——苟臣一言失實,甘伏顯戮!

是的,不是嚴嵩,是嚴世藩,御史彈劾東南總督,好像已經形成習慣。

嚴嵩何等老辣,只看過御史身份姓名,再看彈劾矛頭,便知此事的蹊蹺。

鄒應龍此劾,與楊繼盛截然不同。

楊繼盛是貨真價實的拼命,他根本不是通政司督察院的人,兵部出身,一心精忠報國捍衛京師,卻屢屢被嚴嵩誤事,終致庚戌之亂,兵困將庸,楊繼盛知道,只要嚴黨在一切就不可能變好,恨嚴嵩入骨,不惜以命相搏,不管我是誰,你是誰,我就是要用命搞你,折磨殺頭通通不在話下。

可這位鄒應龍不同,督察院的官員多半都精明平穩,不問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