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讓歪曲過的孔孟之道,君臣之禮,死死地烙印在每個人腦袋裡,即便強如汪直,依然無法跳脫,人生的終極歸宿再非是真理,而是實際,而是封王封侯,以正其名。
汪直是這樣,胡宗憲是這樣,曾經的徐文長也是這樣,人活於世,能遵循“聖人之說”,為帝王盡忠盡孝,這就是全部。
選撥人才不假,禁錮思維更甚。
楊長帆預設一嘆:“夫人,船主葬於何地?”
“胡宗憲命人運回徽州老家。”
趙光頭獰目望向胡宗憲:“老賊!看你安葬船主份上,我也給你留個全屍!”
另一邊,楊長帆已經默默轉向西面,跪倒在地。
“兒不孝!”
一個響頭落地。
趙光頭與眾首領緊隨跪地。
“老船主!”
“徽王!”
“還叫什麼徽王?”
“那……”
楊長帆繼而說道:“東城,光頭,還有眾首領,必為船主雪恥報仇!船主安心的去吧!”
拜奠過後,楊長帆率先起身,扶著胡氏走到胡宗憲面前。
眾人群情激憤:
“船主取他狗頭!”
“先拿這老賊祭了老船主!”
“本該少主來取他腦袋,如今……”楊長帆抽出大刀,躬身將刀柄遞於胡氏:“夫人來!”
胡氏顫顫接過大刀,一介婦人哪裡下得了這個手?
再者,胡宗憲當權以來,將自己與汪滶接來杭州好生伺候,即便汪直身死也儘量照顧,她真的下不去手。
胡宗憲見胡氏如此,轉望楊長帆,露出了比汪直身死時更加複雜的表情:“你……你來吧……給我個痛快。”
胡氏也將大刀還與楊長帆:“還是東城來吧。”
楊長帆接過刀,握在手中,凝視胡宗憲。
這該是他見過最複雜的人,複雜到把自己也繞進去了。
徐文長默默上前:“該押回東海,待少主發落。”
一首領見了徐文長便來氣:“你又算什麼?”
“我識得你!本隨老賊助紂為虐!見勢不對才投靠的船主!”
“閉嘴!”趙光頭一聲吆喝罵道,“沒有徐先生,咱們破得了杭州?”
“可……”
“船主拿主意。”趙光頭就此凝視楊長帆。
楊長帆見狀長嘆:“胡宗憲誘老船主上岸不假,但其罪並非於此,胡宗憲亦曾助船主封王,怎奈皇帝不允。胡宗憲錯就錯在後面,不保老船主。”
“哪那麼多事!砍了便是!”
“此老賊死不足惜!”
徐文長在旁望向胡宗憲,微微一嘆,救不來了。
胡宗憲慘笑道:“動手吧。”
同仇敵愾,此時不殺胡宗憲,的確說不過去。
正躊躇間,城北更多的車隊被押回。
先一步逃走的高官家眷,一個也沒有走成,早被楊長帆伏兵擒住。他大張旗鼓攻城根本就是給杭州逃亡的時間,百姓最好走乾淨,高官家眷抱團逃亡,剛好一網打盡。
這些家眷,自然也包括胡宗憲本人的妻子兒女。
性子暴一些的首領,當即便要拽出胡宗憲家眷出來砍了。
胡宗憲本已一心赴死,死在這裡,他是有氣骨的忠臣,家眷也會得到妥善安置,免了治罪充軍。可眼下家眷落在這夥人手裡,那可真是生不如死了。
胡宗憲連連起身啞著嗓子道:“諸……諸位,對船主家眷,宗憲可是厚待的!”(未完待續。)
184 殉節
“老船主已死,說什麼也沒用了!”一首領這便要抽刀進車隊。
只見一個子不高的白俏女子突然衝出,護在胡宗憲家眷車前,怒目而視:“之前說得清楚,跟你們走,毫髮無傷,敢動手休怪我!”
“你個小妮子活膩味了!!”首領哪管這個,提刀上前。
女子絲毫不讓,俯身自襪中抽出匕首一亮,真要拼命。
“息怒!息怒啊!!”徐文長狼狽上前,“戚夫人,這位首領!禍不及家人!”
“老秀才!你話太多了!”首領怒目而視,“輪不到你來說話!”
“稍安勿躁!聽我一言!”楊長帆抬手喊道,“諸位首領,有沒有家眷在朝廷手中?”
眾人聞言一愣。
要砍人的首領第一個說道:“我兒子還在山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