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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部分

制住臣權,才能夠穩定國家,這話曹髦肯定聽得進去啊。

崔季珪以史為證,一步步說到了漢初:“漢之肇建,蕭、張、曹、周等功臣得力大焉,乃不得不與之共治。逮之漢武,初設內朝,外製丞相,以大君權,遂能北逐匈奴而南收嶺表,漢之盛焉,莫之可比。後世因之,乃有昭宣之治、明章之盛。今吾魏初立,亦以顯爵、高位、實權以酬功臣,然不可為萬世法也,陛下當漸收權柄,以期永年……

“然是令公為先帝做制度,大廣臣權而侵君柄,裁削內廷而實外朝,混亂社稷以媚功臣,臣竊以為不可。人心無可測也,君子但見所行,不妄度人心,臣不敢雲令公為不忠矣,然其所行實有虧也,乃斗膽以諫陛下。若使外朝勢盛,則漢惠受制諸呂,漢文委政周、陳,漢武恚怒竇、田,其事或當見於吾魏,則陛下欲紹繼先帝之業,成輝宏大志,為萬世所尊慕者,難矣哉!”

傳統的儒家士大夫,其最高政治理想就是君王垂拱而治,賢臣實理國家。其實所謂的“虛君”思想很早就已經萌芽了。因為君王主要是社稷的象徵,故此代代相傳,父死子繼或者兄終弟及,你保不準會養出什麼奇葩來,若是君權過大,一旦出個昏君。士大夫想要救國都搭不上手去——出暴君更慘,士大夫也將如同平民百姓一般朝不保夕矣。而臣僚大多是非世襲的,只要機構穩定,運轉正常,自然能夠滌濁揚清,把賢人拱上高位,如此國家便可安泰。

當然啦,一旦官僚機構出點兒問題,士大夫們往往第一時間想的不是推舉賢人。而是請君主仲裁,就基於這麼點兒傳統惰性,他們也不會真願意搞“虛君”那一套。

所以說是勳如崔琰所言“大廣臣權而侵君柄,裁削內廷而實外朝”,是有廣泛群眾基礎的,故而新定製度,就連陳群那種徹底的保守派,都只在枝節問題上跟他起齟齬。大方向上並無異言。對於官僚士大夫來說,內廷那些都不是官。非自家同類也,只是君主的私人,而一旦內廷權重,君主用私人用順手了,那什麼外戚、宦官都會驟登高位,東漢朝因此而敗。這教訓還不夠深刻嗎?

只是倘若人人都能明確自己的屁股位置,無人叛逆自身階級或者階層,世界上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紛爭和動亂了。崔琰同樣是士大夫,但他的觀點就與是勳截然不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自身階層的叛逆者——因為儒家講究君臣父子。天然有序,那麼居高位者自當掌權,居下位者只該遵令執行,也便順理成章。合著不能老爹光主祭祀,表面尊崇,其實兒子們都不聽他的話呀,那家族還能管理得好嗎?同理,若君主無權,移之於下,那就是沒有一個明確的領導啊,各說各話,國家還能治理得好嗎?

再說了,崔琰如今身在內廷,他當然希望自己這個秘書監掌握實權,而不僅僅只是君主和中書檯之間的傳聲筒啦。

所以才長篇大論地勸諫曹髦,說是勳制定的那一套制度根本上就有差誤,長期執行,對國家絕無好處。陛下您如今年紀還輕,只能放任臣子們掌控國家,可你終究是要成年的啊,一旦親政,結果發現自己手頭權力已經被瓜分得七零八碎了,到時候你能夠忍麼?

我不敢說是勳不忠心,但我不認為他的施政理念完全正確,希望陛下您能夠明見我的忠誠,睜大眼睛瞧瞧是勳究竟做了些什麼,好尋找機會“撥亂反正”,使國家體制真正走上康莊大道。

曹髦沉吟良久,微微點頭:“卿所言亦似有理,然則當如何做耶?即收外朝之權歸之內廷耶?”崔琰說您絕不可心急,急必生變——“昔霍光之廢昌邑,昌邑果失道耶?其世即多有疑霍光專權陷主者。臣亦不敢雲霍光不忠,唯昌邑性急,才入未央便大用私人,光恐政亂,故乃放之。‘治大國若烹小鮮’,若驟更制度,人心必亂,人心亂則新政不行,新政不行則群臣疑主,國焉得治?當覓良機,徐徐侵削外朝之權,以歸政陛下,自然群臣不怨——則是令公便欲為霍光,安可得耶?”

說到這裡,匆忙又補上一句:“霍光非敢妄行,實受田延年慫恿也。即是令公無擅權心,群僚中得無一二田延年乎?”

史書記載,昌邑王劉賀亂政,霍光也拿他沒招,只是滿腔憂憤而已。大司農田延年卻站出來挑唆霍光,說:“將軍為國柱石,審此人不可,何不建白太后,更選賢而立之?”然後又拿伊尹放太甲於桐宮的前例來說事兒。霍光這才召集百僚商議,提出廢黜劉賀,大家夥兒全都驚了,還沒人表態呢,田延年又跳出來了,而且“離席按劍”,故意責難霍光,說你受先帝重託,難道就眼睜睜地瞧著皇帝胡作非為嗎?“如令漢家絕祀,將軍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