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低垂,泰和殿被幻若流霞的璀璨之光籠罩著,白色皚皚積雪堆積在樹杈之中,點點滴滴融化的聲音,清脆悅耳,卻在寂靜中多了幾分玉碎的錯覺。
寒風侵襲,幾許早明的宮燈在風中搖曳,粘在燈籠上的流蘇被風吹得飄揚而起。
無憂一路在初見的攙扶之下,來到正殿,二皇子張翼已經醒來,李慶見無憂來了,進去稟告了聲,出來迎她:“殿下請蘇小姐進去。”
無憂原本迫切的心情在此刻忽然變得慌亂,這一瞬間,她亂了方寸,她急急而來,卻不知道用什麼表情去面對二皇子,見了面,她又該和他說什麼?
像往日那般不理不睬,或是冷漠以對,她已經做不到了,當這個男人在水中將她托起的時候,她就知道,這個男人對於她來說,再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了,那高豎起城牆的心,已經裂了一個縫隙,有些東西在那剎那間,再也不一樣了。
無憂想退卻,但心中又是極度渴望想要見到他,至少能夠看到他無恙才好。
她握了握手,深呼吸一下,給自己打氣,跨進了二門,當見到二皇子第一眼的時候,她的眼眶猛的泛酸,望著臉色發白,嘴唇發紫,虛弱的躺在床榻上的張翼:此刻他的上身的衣衫至少簡單的套著,那纏繞著他上身的雪白的紗布尤為顯眼,臉色顯得異常憔悴,但是看著無憂的目光卻炯炯有神,和以往一樣半點都沒有病人的模樣。
無憂的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她心疼他了,這是他從小到大過的日子嗎,不管什麼時候,都不敢讓自己顯露疲憊,因為他的周圍隨時都會冒出不知名的危險。
無憂吸了吸發酸的鼻子,走上前去,行了禮。
“不用多禮!”二皇子張翼微微一笑,蒼白的臉色,因為這一笑多了點溫和的姿態:“你的身子沒事吧?高燒退了嗎?”
無憂聽了這話,飛快的低下頭,眼眶中蓄積的淚,快要落下,她努力的眨了眨眼睛,才讓氾濫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不曾落下。
她點點頭:“無憂沒事,高燒也退了。”
“傻丫頭,你這是做什麼?”他的口氣是自己都部沒有覺察到的寵溺:“你沒事就好,不用為我擔心,我也沒有事兒,不信,我站起來給你看看。”
說完,他還真的為了讓無憂放心打算站起身子來,可是全身上下疼的厲害,連撐起胳膊都不太可能,還因為用力過猛,整個人悶哼一聲,狠狠地摔在了床榻上。
無憂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忙幾步上前,“殿下,殿下……”眼中的淚再也忍不住落了下來,一張臉哭得淚眼摩挲,哪裡還有半點美感,幾乎沒暈過去。
到了此刻,她還能理智氣壯的說,二皇子對她沒有情嗎?她還能理直氣壯的說,二皇子的心裡沒有她嗎?她還能理直氣壯的說,二皇子對她只是利用嗎?她還能自欺欺人的騙自己,她只是他的替身嗎?
不能,她不能再昧著良心說這樣淡定話。
在沉入水底的時候,他明明可以放手,但是他根本就沒有絲毫猶豫的將她托出了水面,而自己去差點沉了下去——他在救她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想過自身一點半點。
雖然她沒有瞧見皇帝是怎樣對他的,但是她在昏迷之中卻聽見了他鏗鏘有力的話:她是兒臣心頭所愛。說的那麼大聲,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一般,那麼堅定,即使她的意識幾乎快要混沌,卻依然被他的話深深震撼。
還有什麼比這一句話重要呢?
生在皇室又怎樣?身份懸殊又怎樣?她兩世所求,不就是求一個這樣的男人嗎?
相信在他大聲的說出“她是兒臣心頭之愛”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與她生死與共,不,不是生死與共,而是她先生,他跟隨,就像在水裡那樣寧可捨棄自身,也要救出她。
他是這樣一個無情的人,卻在醒來後的第一句話,還是問她:“你沒事吧?”
無憂哭成一個淚人,經過前世,她已經不相信愛情,經過母親的慘死,她對愛情更是絕望,可是這個男人用這樣慘烈的方式告訴她:這世間不是沒有情,只是前世的她沒有遇對那個人。
無憂哭的不能自制,她這一刻情願二皇子張翼的心裡沒有她,也不想讓他遇到這樣的事,他惹惱了皇帝,這以後他該怎麼辦?
皇帝的無情,她已經親身感受,她不希望他有事。
無憂也寧願二皇子不曾對她動心,那樣他就不會想現在這樣,幾乎用性命想她正室:他的心中有她,而且比他的命,比他的榮華富貴重要。
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