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都這麼安靜,沈沉第一次細細回想起她的個性。
吃飯時,雖總是狼吞虎嚥,可從未發出什麼無理的聲響,嫁進沈家來,也沒有如意料中的作威作福,凡事親力親為,很少給傭人們帶去什麼麻煩。
若不是刻意去關注她,很容易就被忽視。
這是一個沒有什麼存在感的人,這就是她給沈沉的某些片面印象。
李遂意做事向來利落,何況她的東西並不多,三下五除二,便將東西理了個清楚。
天氣尚未完全寒涼下來,還有夏日尾巴的燥熱,今日一天奔波,再與李斯梁嫻鬥智鬥勇,那是費腦又費力的事情。
她一身熱汗,橫亙在面板與衣料之間,來回摩挲,十分粘膩。
那是一種讓人不耐且磨人的感覺,她有些忍受不了。
想著沈沉的警告,李遂意拿了兩件換洗的衣服,自作主張地就往浴室裡走。
她抬眼偷偷看了下男人,只見他靠坐在大床之上,修長的腿一邊曲著,眼皮半垂,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眸色,這會兒已經定下心思正在看一本書。
暖色的燈光打在他的側臉上,一半明一半暗,稜角清晰神情模糊,是神秘得讓人不願意一探究竟,就想讓那份歲月靜好就這麼保持下去的畫面。
李遂意只當自己是癔症了,才會看著他看書的樣子入了迷,用力甩了甩頭,便往浴室裡去。
在沈沉眼裡,女人都是麻煩的,他以為這夜要因為他那不知對錯的決定而被吵鬧得很晚才能入眠,預料之外的是李遂意不僅很安靜,還很快地就將東西收拾好了。
看到她拿著衣物到浴室洗澡,沈沉終於放下手裡沒有多認真在看的書,放在床頭櫃上,然後靠在床墊上,準備關燈睡覺。
只是在此之前,他盯著浴室的磨砂玻璃們,眼裡有幾秒鐘是看不透的虛空。
浴室裡水流衝擊到地面上面板上的聲響持續不停地進行著,嘩嘩譁,輕輕敲擊他的耳膜,那裡開著燈光,雖然從外面不足以看到裡面的光景,但偶有模模糊糊的身影透過門口足以看個不明不白。
他隱隱地想著,是不是自己太寬容了,竟然因為李遂意幾句乞求的話跟看起來可憐又真誠的眼神,就應下了如此冠冕堂皇的要求。
可睏意還是蓋過了一切理智,他還未能細細去想個究竟,就已經昏昏沉沉地開始陷入睡眠。
眼皮不受控制,幾個來回,最後還是重重蓋上了不甘心的眼眸,以勝利著的姿態閉上了雙眼,最後所有的理智跟猜測都做鳥獸散,然後也就沒個結果。
沒多久,半夢半醒間,只覺得身側有一陣冷涼的空氣飄過,刮到他裸露的後頸之上,這股空氣,還帶著淡淡清香,那是他一向熟悉的味道,就如同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一般,隨著一些小心翼翼的動作而鼓動著。
然後床有細微地下陷,那個味道,就這麼平定了下來,他的思緒,也就在這裡戛然而止。
一夜無夢,被陽光喊醒。
淺灰色的紗簾遮擋了些光線的強烈,睜開眼來,倒沒有多少不適應。
一覺醒來,思緒不夠利落,本來映入眼簾的該是簡單的房間內白色的主調充斥著視覺。
不曾想今日硬闖進來的,是那個其貌不揚的女子對著自己心思詭譎地笑靨如花。
“你醒啦?難得有這樣深的睡眠吧,應該多睡會兒的,公司何時都能去,做老闆的,應該也就這點好處了。”
她溫聲細語,對剛醒來的沈沉來說,根本就是一副賢妻良母的好好姿態。
那個樣子,很難不被人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