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張家的門，張忍冬的話在李遂意的腦海裡反反覆覆地輾轉。

張忍冬今天很不一樣，她一向隨性而活，是個灑脫又獨立的女人。

她所擁有的一切李遂意羨慕且祝福，所以張忍冬在李遂意的心裡是極其美好的存在。

今天的張忍冬，扭捏，話外有話，似乎她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訴自己，卻礙於某種因素，閉口不談。

李遂意隱隱地覺得，這件事跟肖湛有關。

“我自小與阿寧一起長大，她幾乎佔據了我大半人生，除了這些年多虧她扶持的情義，精神上的支援也足以叫我們感情深厚。”

沈沉想，這個女人一定是看他還不夠鬱悶，所以才來添油加醋。

“我跟她，於你而言，哪個重要些？”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沈沉根本沒有審視過他的語氣中藏了多少醋意，就像是吸飽水的海綿，稍微一觸碰，便是氾濫。

他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跟他的好兄弟陸以銘一樣，做著自己最不屑的蠢事。

人到了特定時候，已經不知理智是何物了。

耳邊的聲音漸弱，只因為沈沉帶著任性的問題擲地有聲，李遂意是打算跟他講道理的，反正她跟陳寧的感情用言語也解釋得清楚。

可面對他忽然丟擲的問題，一時之間，她竟有些愣怔。

沈沉收了收唇，這愚蠢的問題讓他恨不能咬碎自己的牙齒，滿心都是後知後覺的懊惱。

話是收不回來了，也就靜待著李遂意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

他定定地看著她，儘量不讓那些窘迫表現得更加明顯。

“你不會，是在吃醋吧？”

李遂意後知後覺地，有些理解了這個男人的偏執跟無理取鬧。

沈沉何許人也，從來以冷靜自持，理智得不像話，那些話從他的口中吐露出來甚至都像是一場錯覺。

一輛卡車呼嘯而過，過於光亮的燈光幾乎要讓沈沉被戳中心事的窘迫無處遁形。

還好車速過快，那一瞬間並沒有被李遂意捕捉到什麼。

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成的沈沉或許在這個時刻並不存在。

身側的手握了再握，如此往復，李遂意看不到，那裡是隱藏他情緒的絕好去處。

“我只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提醒你，女人總是愛斤斤計較的，你們或許能共苦，卻不一定能同甘，距離產生美，期望太多，難免失望。”

江清清就是絕好的例子，雖然不是什麼壞了心的人，但她驕縱的性子讓沈沉十分地不以為然。

可是那些過分的大小姐脾氣在沈幽那裡卻是真性情的展現，他相信有朝一日她會因為期待過高而無限失望，畢竟那些後遺症在沈幽的身上已經有所展現了。

他是用這樣的藉口在說服自己的。

“別不承認，你吃醋了，不然沈總高高在上，跟一個女人有什麼可計較的。”

李遂意歪著腦袋，剛才那些生硬冰冷的樣子全熱褪去，眼角有著細微的幅度，剛才繃著的嘴唇也鬆弛開來，似笑非笑地看著沈沉。

此情此景，會讓他覺得那是一場不折不扣的嘲笑。

沈沉何許人也，如今被李遂意戳破心事簡直就像是赤裸著身子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供人觀賞一般。

身處高位慣了，自尊心也被供得出奇高，經不得一絲一毫的破壞。

所以李遂意很榮幸，得以親眼看到那張俊朗的臉上似乎要破繭而出的惱羞成怒，連帶著一些窘迫的矛盾。

她從未在那張臉上見到他神情這樣生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