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剛下了一場雨，天氣越發地寒了，探出室外，面板激起一片雞皮疙瘩，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感受到了天氣的變化。

李遂意從學校裡放了學，匆匆就往優購裡去，所謂的上班，其實也無所事事，或者說這個公司的人非常識趣，上下一心地，不給她找事做。

堂堂總經理，在公司裡也只是個擺設而已，下面的人懼她怕她，卻並不尊重她。

這是上次那個下馬威的副作用，她懂。

“李總，今天風寒，還是把窗戶關上吧，免得感冒了去。”

江初晨不知在何時走了進來，她手上端著一杯熱可可，冒著氤氳的霧氣，在木製的托盤上穩妥地置著，給這寒冷的夜平添了一絲暖意。

李遂意靠在窗臺，手肘撐在欄杆上，前傾著身子，俯瞰著辦公樓下的天地。

躲雨的人從咖啡廳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裡走了出來，地面上是不規則的水灘，反映著周遭霓虹燈光，像是在宣告路人，這條路不過只是看起來平坦。

優購所處的樓層並不算高，她幾乎都可以看到路人之前被淋溼頹頹如也的頭頂跟沾了水的衣襟。

雨已經停了，卻還是有人在跑，天氣陰沉沉的，沒有人知道下一場雨什麼時候來，他們要趕在下一場雨來之前回家。

他們立於李遂意之下，卻比她富有生氣，她垂著眸，似是俾睨眾生，卻是另一種不動聲色的羨慕。

良久，她才回過身來，頭髮被風吹得紊亂，揚到了臉頰上，眼睛被風颳得紅了，像只茫然的兔子。

那種感覺不過一瞬，她很快就恢復瞭如常的樣子。

江初晨將熱可可放在辦公桌上，跟在李遂意身邊這些時日，她已經知曉了她的口味。

怎麼說呢，她不喜喝咖啡和茶，喜歡吃的跟喜歡喝的都是些孩子氣的東西。

這跟她冰冷的形象其實並不怎麼相符合，這種時候很容易讓人覺得她是個聲厲內荏的人。

李遂意並不客氣，端著熱可可在手心裡暖了一會兒，剛才被風激起的雞皮疙瘩也恢復平靜。

一口下去，胃裡是暖的，嘴裡是甜的，感覺很好。

她抬頭看了江初晨一眼，她平靜地站在那裡，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跟杯中的熱可可一樣甜。

可李遂意看著她，不喜露情緒的眉都皺了起來。

“為什麼剪頭髮？”她口腔中還有可可的味道，這會兒嗆進了喉嚨裡，刺激得過於甜膩。

江初晨有些羞，手指顫顫地將耳邊的碎髮別到耳後，她剪了個齊肩的短髮，比從前看起來利落多了，卻還是難減那副無辜天真的樣子，並沒有讓這個形象新增多少幹練的感覺。

“事情一多，長髮處理起來就不方便，剪了節省時間。”

她講話一向小聲，李遂意也從沒有糾正，可這些回答似乎並不讓李遂意滿意，她的眉依舊聚在一起：“跟在我身邊的人還有忙碌的時候？”

“就怕以後…我只是想以防萬一…”她戰戰兢兢地答，在優購，沒有人不怕她生氣的樣子。

”蓄起來，短髮醜！”她撇了江初晨一眼，就不再看她了。

霸道又任性的語氣，讓江初晨一時摸不著頭腦，她愣楞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是…是…”

她揉著髮根，心中有些委屈。

李遂意手裡握著那杯熱可可，沒有再喝，又趴到了窗臺上。

她小時候也有過那樣烏黑如瀑的發，柔順清香地披在腦後，才像一個受人疼愛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