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早就覺得意外了,簡直無法相信,一個外表甜美如糖的女人竟會做出這麼粗魯沒教養的舉止!而且,她的好胃口,還是他生平僅見。
見他猶是一臉的莫名所以,她打算放棄。“算了,當我什麼都沒問。這樣吧!你帶我去找衛寇好嗎?”
“你找衛寇?”他終於又有了反應。
她聳聳肩。“在這裡我只認得衛寇,不找他找誰?
這麼大一幢宅子,像鬼屋一樣,根本看不到一個人,我想找出路回家,卻一直迷路!
“她愈說聲音愈低,不知道這樣的生活自己還能忍耐幾天。
他的眼警戒地眯了眯,高大的身軀離開書桌,落坐到蘇映心面前,閒閒地問道:
“你叫蘇映心?”
他竟然願意知道她,太棒了!“嗯!不過,你不認識‘她’嗎?”她指著古素靚的前胸。“衛寇告訴我,‘她’叫古素靚。”
“認識,非常認識。”他咬著牙,話是從齒縫迸出來的。
他的表情和昨天衛寇提到古素靚時,是同樣一副不屑又齒冷的厭惡。
蘇映心有些心寒,這被她佔用了身體的女人到底是好人、壞人?她一連遇見的兩個男人都是恨她入骨的模樣……她的心愈發沉重了。
她鼓起勇氣。“她……我是說……這個古素靚是個壞女人嗎?”
他有些驚訝,但一閃即逝。“她……”他為難,不知如何啟齒,但兩眼灼灼仍是盯著蘇映心瞧。“‘她’是好是壞,你不是應該最清楚的嗎?”
看來這問題白問了。這人和衛寇截然不同,衛寇有股親和力,而眼前這目光冷冷的男人除了給人感覺滿身的危險外還是危險,二者擇其一,她寧可選擇衛寇,更何況自己現在又身處一無所知的世界裡,逃離危險是策己安全的首要步驟。
“算了,你當我沒問過這個問題。還是衛寇好,他不會像你古里古怪,拒人於千里之外,我找他去好了!”
他的表情迅速變換,像吞了顆大鴨蛋似。“衛寇比我好?”
她開口閉口全是衛寇,曾幾何時他們的感情一日千里,突飛猛進?他不得不狐疑。
蘇映心站起身。她可不止想找衛寇而已,最要緊的是得設法離開這裡……還有……
得找個地方洗洗澡,她覺得全身油膩膩的。
當她一腳踏出門檻的同時,她忘了那礙手礙腳的長頭髮!像湊熱鬧似地,一縷落到她的後腳跟,想當然爾,她一個大踉蹌,整個人便趴倒在走廊硬梆梆的花崗石上。
淚水立刻掉出了眼眶,尤其是著地的雙膝和肘關節跌得異常疼痛,蘇映心可以確定這兩個地方一定磨破皮了。
“該死的頭髮!”她指著他說:“你、你、你,找一把剪刀或刀子什麼的來給我!”
愕立在門口的男人良久才問出一句話:“你要絞剪有何用?”
這人亂沒同情心一把的。她的口氣不禁摻雜了慍怒。
“我要剪掉這該死的頭髮!古素靚絕對是吃飽了撐著,留這麼長的頭髮做什麼!梳也梳不順,我討厭這雞窩頭!討厭!討厭!討厭!”
其實她真正討厭的不是那頭難以整理的發,而是內心一點一滴慢慢凝聚、漸漸擴大的恐慌。積壓了一天一夜的害怕,已藉著跌跤傾倒出心底所有的駭意,她的父母、家人、朋友,完全生存在另一個空間裡!這個陌生、令人畏懼的世界裡,她只是孤苦伶仃的一個人,她要怎麼活下去?要怎麼才能回到她原來的世界去?她無助,她只有哭。
他看,她的哭是旁若無人的,是扯開喉嚨、放聲哀嚎、毫無秀氣可言,完全是為了紆解心間的狂痛無奈,絕不是矯作的抽噎或隱忍委屈的哽咽;那種哭法不是演技能夠表現出來的。
他想起昨夜衛寇曾來告訴過他,她有著不尋常的改變。當時,他並不以為意。
此刻,自己卻完全無法控制腳步。“喏,絞剪!”
蘇映心頭也不回地接過,拭拭哭花了的臉,即刻毫不遲疑地拉過耳後的頭髮,一刀橫剪過去——
“住手!”他真的心慌了,跨前一步搶走她手裡的剪刀,怒氣自然狂迸出來。“你到底有沒有讀過聖賢書?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毀傷。‘這千古名訓你不懂嗎?況且,你這麼漂亮的髮絲……”他言下之意不無可惜。方才以為她充其量只是做做樣子,怎地……
“八股!什麼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以為整理這一頭不聽話的頭髮輕鬆嗎?它只會害我摔跤!短髮既俏麗又活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