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皓一見佟磊放軟了口氣,便踱到紫鵑面前,瞧她哭花了一張臉,不由得心生憐借。
問題是他根本不曉得如何表示關切,只伸出粗大的手猛搔鬍子,然後尷尬地將拳頭收收放放,簡直不知該拿她怎麼辦了。
“呃——紫鵑,爺已經不生你的氣了,你把眼淚擦擦,好生伺候映心姑娘,喔?”
若不是現在的氣氛太過嚴肅僵硬,衛寇差點笑岔了氣,陸皓那種娘娘腔的溫柔太特別了,簡直百年難得一見!他可從來沒見過陸皓對哪個女人這般溫柔,這般輕聲細語過。
嗯嗯嗯!看來,佟家寨裡墜入愛河的人可不只佟磊一個!
紫鵑昂起哭得稀哩嘩啦的臉,小心翼翼地逡巡相偕出去的佟磊和衛寇,鬆了口氣地拭了拭淚,滿懷感激之情捧住陸皓的手。“謝謝你,陸皓,真的謝謝!”
陸皓這輩子除了他媽外,沒接觸過任何異性的肌膚,乍然被一隻柔軟溫暖的女性小手握住,一張黝黑的臉霍然脹得通紅,他又不敢莽撞地甩掉,只變成了燙手山芋似的尷尬,忸怩得想一頭撞牆去。
說是這麼說,當紫鵑拭乾涕淚收回地的手後,他又頓覺失落了,那失落感直到他退出主屋時依然揮之不去。
他輕飄飄走到半途,卻見管家正有條不紊地指揮下人家丁,見他們三三兩兩從佟磊的書房中搬出東西來。
他兩步併成一步。“管家,這怎麼回事?”
傅敘文忙不迭地朝陸皓哈腰。“王爺要搬到主屋去住,命小人等打包東西呢!”
原來如此,他還正奇怪呢,依照佟磊那說一是一的個性,怎麼會那樣容易就被衛寇勸退呢,原來是還有下文!
她的人在飄蕩,靈魂在飄蕩,飄呀飄地,飄向她那位於臺北的家。
家中的院落依舊,廳堂依舊。頭戴遮陽帽,穿工作服,手持大剪正專心修飾花枝的是她的父親,她輕輕擁了擁他,雖然他一副無所覺的神情,不過她曉得平常父親一定會在下一瞬間做個鬼臉來逗笑她。然後,她穿過了客廳,走進廚房,迎面而來的是令她朝思暮想的媽媽,她依然慈祥又漂亮,只是頭上的白髮似乎多了些。媽媽呀!她有滿腹的心酸和千言萬語想對他傾訴。還有大哥、二哥……
頃刻,上一分鐘還清晰可見的容顏,在下一秒鐘全部幻成了冷逍遙和佟磊相互交錯的臉。
那曾經歷的痛楚又回來了,上次那來回在她身上輾轉的大貨車,這回變本加厲地想將她蹂躪成灰!一盞盞刺眼狂鳴的車燈、喇叭聲,瘋了似地逼得她瀕臨崩潰。
她冷汗涔涔地轉醒,彈坐起來。
檸檬色薄紗、檸檬色床罩,她看慣了的梳妝銅鏡臺、八角窗半掩的竹簾……
她乏力地支著兩邊太陽穴,頭疼欲裂。
回不去,回不去了,她唯一可以投奔的家,今生今世註定是回不去了。
這往後的生活教她如何過下去?
她收回失望的眼光,這一瞥,不只看見身邊的人,手中一捉,順手捉起一把髮絲。
一愣,誰的?
“佟磊?”老天!他在她的床上!
他睡得真沉,微合的眼瞼,完全放鬆的臉部線條,就像一個甜甜入睡的小孩。她本來蒼白的臉立刻湧起了半邊高的紅雲。
好似靈犀相通般,在映心驚訝的注視下,佟磊微微翻身,醒了過來。
他揉了揉眼,惺鬆立刻飛走了,取而代之的是狂喜。“心兒!你終於醒了!”
她訝異他的倉皇。
“你覺得傷口還疼不疼,對了,你一定肚子餓了,我去喊紫鵑……”他手腳利落地跳下床。
映心的驚詫震撼更大了,她忘了責問佟磊為什麼會睡在她床上,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問。“佟磊!你的頭髮……為什麼……”
“為什麼全部變白了是嗎?”他抬起一來發梢,淡淡地說道。
“它……你……”她支支吾吾,無非是因為錯愕。
“年紀大了,自然就變白了,我也沒奈何。”他倒是篤定,還有心說笑。“我介意的是這一來,你更有充足的理由不愛我了。”這話裡有多少真真假假的沒把握,誰曉得?
他總是這樣,天大的事在她面前總說得雲淡風輕,像沒那回事般。
“你騙人,我不過睡了一覺!”誰能告訴她,這一切不過是場南柯夢。
佟磊一見到她咧嘴疼痛的表情,連忙將她身子放平,焦慮憂愁地低吼:“你不要管我的頭髮變成什麼樣子,只要把身子養好,還我一個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