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兒柳側妃大不如前。如今那些御史言官沒了彈劾的物件,正吡著牙滿京城的找下一個攀咬的物件呢,你可別傻乎乎的就湊了上去,那些傢伙都是職業罵仗的,惹了他們,就跟惹了狗皮膏藥似的,雖奈何不了你,卻足以煩死你,又不能像對待你手下的將士們那樣,不順心就打上幾十軍棍,咱總不能做為打老鼠傷了玉瓶兒的傻事罷,你說呢?”
一席既嬌且俏又不失情理的話,說得傅城恆繃著的身體放鬆了不少,他何嘗又不知道他該給太夫人披麻戴孝?只要後者一天還是永定侯府的太夫人一天,他就一天得認其為母,不然御史言官的唾沫星子都能將他給淹沒了。
他倒是不怕那些御史,皇上和姐夫卻口口聲聲要他顧及自己和永定侯府的體面名聲,話是說得有理,可他們何嘗考慮過他心裡的感受?還是他們都覺得他是政客,在大局面前,就該摒棄七情六慾?
不像他小媳婦兒這番話,理也佔到了,還說得無比好聽,讓他只覺有再多的氣都發不出來了,真是讓他怎能不愛她?
傅城恆舒了一口氣,低頭打算應了孔琉玥的話,省得她不放心。
不想就見前一刻還在說著話的她,這會子已趴在桌上睡了過去,嘴角還掛著一抹恬淡的微笑,像是夢到了什麼愉悅的事情一般。
傅城恆先是失笑,繼而便心疼的皺起了眉頭。趴在桌子上都能睡著,她昨晚上一定累壞了罷?不,不止是昨晚上,應該說從發現鎔哥兒中毒了那一刻開始,她的神經便一直是緊珊著的,心神也一定是高度緊張的罷?要設法為鎔哥兒解毒要找出下毒之人及其幕後主使、還要運籌帷幄讓事情朝著自己預計的方向發展……每一個環節都需要籌謀再籌謀,每走一步都需要小心再小心,絲毫差池都不能出,她又怎麼可能不累。
可恨自己在她步步驚心的時候,卻根本一無所知,不但不能在她身邊照顧保護她,還要讓她為他和他的兒女們衝鋒陷陣,他欠她,又多了幾分,只能用生生世世來還了!
傅城恆輕柔的抱起熟睡的孔琉玥,走到裡間將她放到床上,然後不帶一絲一毫情慾的抱著她,也很快睡著了第二日,因得知了傅城恆回京的訊息,來弔唁的人比昨兒個又多了三成,迎來送往的聲音,加上僧眾們齊聲頌唱的聲音,幾乎不曾將景泰居變作一個嘈雜的菜市場。
如此過了七日,弔唁的人漸漸少了,又著欽天監擇了吉時,奉靈之城外的傅氏家廟暫寄,待再做夠七七四十九日的道場後再下葬後,喧囂了這麼些時日的永定侯府,總算是清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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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琉玥正問初華連日來打理蕪香院有何心得,——將太夫人靈柩奉至城外家廟暫寄,再做七七四十九日安靈道場的當日,因二夫人自請留下來打點剩餘諸事,孔琉玥遂坐車回了城。但只喪事雖算是辦完了,要忙的瑣事卻仍很多,單隻收拾清點一應陳設動用之物,都收拾了兩三天方完,以致孔琉玥一直到今日方抽出了時間叫初華過來說話。
母女兩個正說著,瓔珞急匆匆走了進來,“夫人,景泰居那邊又鬧起來了!”
“又鬧起來了?”孔琉玥不用想也知道鬧事的是誰,因挑眉道:“四弟不是都已跟那個畜生說好,等七七四十九日道場做完,便即刻與他分太夫人嫁妝的嗎?那個畜生當時不也應了?怎麼又鬧起來了?”
同樣是在太夫人出殯的當日,孔琉玥與族中眾堂客妯娌前腳方回來,傅旭恆後腳便打馬回來了,徑自去到景泰居,便要讓蔣媽媽拿出太夫人的嫁妝單子,等一樣一樣的清點齊了,要盡數拉到自己家中去,說是‘省得過些日子再清點時,少了這樣那樣東西,大家面上不好看!’
蔣媽媽對太夫人雖只有七分忠心,以往也曾想過,等哪一日太夫人去了之後,便求了傅旭恆和三夫人,跟著他們過活去。但在見識了傅旭恆的歹毒後,蔣媽媽即刻打消了這個念頭,轉而將希望寄託在了傅頤恆身上,打算等傅頤恆回府後,便去求了他,到他院裡做管事媽媽去。
因此對傅旭恆明顯是想牲吞太夫人嫁妝的要求,蔣媽媽自是不肯答應,口口聲聲‘四爺也是太夫人嫡親骨肉,太夫人的嫁妝四爺也有一份,總要等到四爺回來後,方能做最後的定奪!’總之就是拒絕交出嫁妝單子,也不肯交出一些重要箱籠的鑰匙。
此舉直將傅旭恆氣了個半死,但一來蔣媽媽的話原便佔理,二來太夫人剛死,他就逼要起嫁妝來,委實有些站不住腳。兼之傅頤恆隨後又打發了貼身的小子回來,說等安靈道場一做完,便即刻與之分嫁妝,傅旭恆無奈,只得氣哼哼的又打馬回了家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