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琪慢悠悠地走著,氣息平和,緩緩道:“之前讓你關心的事,你可用心學了?”
“都在學著,裡頭學問深得很,只怕要學一輩子了。”
“你皇阿瑪不也是學到現在?”嵐琪再次叮囑兒子,“家長裡短的瑣碎事,不必你操心,額娘有你皇阿瑪護著,誰也傷不了。既然你已經覺得自己不被重用了,那就好好安心求學問。胤禛啊,還記不記得咱們從前說過的話?”
胤禛微微皺眉,母親則道:“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你皇阿瑪說他從未犁過一畝地,可天下有千千萬萬百姓為大清為皇帝耕種,你現在不被重用不能經手那些事,並不意味著你就矮了兄弟們一截。兒子,你皇阿瑪幼年登基,他那時候又經歷過什麼呢,不是也一步一步地走來了。”
胤禛聽得字字入心,心裡直對母親佩服得五體投地,母親又道:“額娘不怕你們兄弟不成才,可世間太多的誘惑和欺騙,額娘怕你們被人心蠱惑,傷了情分。胤禛,你可知道弟弟為什麼不和你親近。”
胤禛誠心自責:“我對他太嚴厲,他方才也說,怕我。”
嵐琪笑道:“這是其一,還有呢。”她再三思量後,還是把小兒子的心意傳遞給了長子,胤禵不肯說,自有他的驕傲在,既然兩人都不大肯多跨出一步,唯有做孃的多費心。都是她十月懷胎的骨肉,她不願偏心任何一個,可遇到了事,總要有人讓步,做哥哥的體諒弟弟,天經地義。
深宮裡,暢春園的動靜傳來時,已是當日下午,大阿哥也趕在午前到暢春園跑了一趟,自責他擅自帶侍衛守在內宮,驚擾了太后和幾位娘娘,皇帝沒有苛責他,只關照他下不為例,而說起長春宮近來不大太平,玄燁也予以關照,讓內侍衛多加派人手,巡防西六宮。
大阿哥算是全身而退,可再回宮向母親覆命時,急躁地說:“我到園子裡,額娘您猜怎麼著,皇阿瑪在跟老五老十四在遛馬,這叫什麼事?老十四大半夜番強闖禁宮,就這麼算了?皇阿瑪太偏心,永和宮那隻老狐狸精,到底給他灌了什麼**湯?”
849把你推在危險之地
惠妃神情冰冷,等兒子發作完,才幽幽道:“我早說這樣行不通,你偏要說什麼先發制人,你的兄弟一個個都是人精,憑你如何算計得過他們?你說皇上偏心,他眼下不問十四阿哥的罪過,也不追究你為什麼私自帶侍衛入宮,算是不偏不倚做得很公平。”
大阿哥冷笑:“額娘說這話,真叫人心寒。”
惠妃望著他,不知為何,她懷念起了從前那個憨厚的兒子,可自從原配大福晉沒了後,他像是突然變了個人,越發得急躁越發得**深重,那個不被她喜歡的兒媳婦,那個好容易才生下一個男孫的兒媳婦,竟一直以來是支撐兒子的人,她離去了,胤禔的人生彷彿就找不到方向。是不是自己的兒子,也繼承了愛新覺羅家的痴情?
“額娘,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已經走到這一步,我誰也不想讓。”大阿哥含恨看著母親,滿腹怨艾,道,“我做長子的,辛辛苦苦為皇阿瑪分擔重任那麼多年,結果不落好,還要讓幾個什麼事都沒做的毛頭小子佔了便宜,難道將來我還要向他們下跪,俯首稱臣?”
“兒子……”
“額娘,你早就對我說過,這條路會很辛苦,您會陪我走到最後,走上這條路,就回不了頭了。”大阿哥的雙眼已經被權欲遮蔽,他說話的架勢,直讓惠妃覺得心顫。
而這些話,一瞬間把惠妃拉回當年的光景,彼時她還年輕,兒子還稚嫩,可她卻對孩子說了這麼嚴重的話,把世間的汙濁刻在他乾淨純澈的心裡,生個發芽變成了如今的怪狀,是她的錯,是她造就了而今的一切嗎?
“額娘。”大阿哥瘋了似的,伸手拽了母親的胳膊,口口聲聲說:“行不行得通,我都要試一試,防得住老八,防不住老四老十四,就連五阿哥他們,大概都敢和我爭一爭,可我一個人怎麼對付得了他們那麼多人,額娘,您要幫我,要幫我。”
惠妃痛心疾首,被兒子拽著胳膊搖晃得身子都要散架了,為了安撫他,只有答應道:“額娘幫你,額娘不幫你,還有誰能幫你?”
這一邊母子倆著了魔似的,暢春園裡卻一片和樂,五阿哥新送來的馬皇帝十分喜歡,十四臉皮厚,玩笑間討得父親賞他一匹馬,半程時胤禛從瑞景軒過來,父子幾人一道說話騎馬,此刻已散了。
五阿哥要負責把一些馬送回上駟院,不與四哥十四弟同行,胤禛倆兄弟便單獨在一起,但十四要騎新馬回宮,不跟四哥坐車回去,到園子外要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