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你回慈寧宮,替朕告訴皇祖母,朕想請她出面,讓阿哥所的人把萬黼送去他親額娘那裡,孩子最後的日子裡,就不要顧忌那麼多了。”玄燁似乎一吐心中不悅,心情漸好,拉著嵐琪的手說,“朕又嚇著你了,但說出來有個人聽聽,實在舒暢。”
嵐琪笑著搖頭,緩緩爬到他身後去,輕輕揉捏他的額頭,玄燁舒心地閉起雙眼,可忽而又想起那天的話,他撂下一句讓嵐琪不自在的話,卻和孩子們的事沒有關係,心頭忽然一緊,嵐琪感覺到他身體的顫動,手裡也停下了,問玄燁怎麼了,玄燁卻靜了片刻,挪動了身子又把她拉到身前。
皇帝面色凝肅,問她:“那天你說聽貴妃彈琴的事,朕讓你不要再提,你可還記著?”
小貴人見皇帝翻臉就跟翻書似的,心裡一陣惶恐,老老實實說記著,一面更解釋自己撒了個謊,可沒想到皇帝在乎的不是這個謊言,反而正正經經對她說:“朕不讓你提貴妃彈琴的事,是因為心裡梗著結,朕知道,溫妃屢次糾纏你,該說的不該說的話,你大概聽了不少了,而貴妃和她一模一樣,她們都是被家族送進宮裡的棋子,朕不讓你提的,不是貴妃彈琴不彈琴,朕會衝口而出那句話,是希望你永遠是簡簡單單的烏雅嵐琪,不要被任何人利用。”
“可是……”嵐琪心裡突突直跳,不自覺地低下頭。
玄燁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微微蹙眉問:“可是什麼?”
嵐琪咬著唇,將亂跳的心沉下去,抬起眼簾直視著玄燁,往日嬌憨柔軟的氣質不見,宛若當日在阿哥所喝斥那拉常在的銳利目光,認真地說:“皇上若不想臣妾被任何人利用,那就要容許臣妾也多長一些心眼,沒有心機城府,臣妾還會一次次被人捲進去。”
她堅強而嚴肅,雖然經不住眼眉泛紅,但沒有讓晶瑩之物佔據眼眶,很鎮定地告訴玄燁:“太皇太后曾問臣妾,有一天她不在了,臣妾該怎麼辦。皇上,您說呢?”
“朕明白。”
“臣妾會把小宮女烏雅嵐琪藏在這裡。”嵐琪捧起玄燁的手捂在自己的胸口,放下嚴肅的神情,含笑說,“皇上想她的時候,就摸摸這裡,可臣妾一定也要變得和從前不一樣才成,那樣才能長長久久地守在您身邊,還有我們的孩子身邊。”
玄燁欣然,捂在她胸口的手稍稍用勁一捏,嵐琪驚慌地要推開,卻被玄燁欺身壓在炕上,暖暖的氣息撲在臉頰,他溫柔地說著:“往後這一刻就把小宮女放出來,平日裡朕也要見到堅強果敢的烏雅嵐琪,你還記不記得朕說過,為什麼要你念書識字?”
嵐琪心頭一驚,當日說這些話後,她受了一頓鞭打,和玄燁生生分開了好久好久,那些話……
“後位不過是個頭銜,朕已經不稀罕了。”玄燁伸手在她臉頰邊輕輕挑逗,嘴角有深濃的笑意,俯首親了一口,輕聲說,“可後宮這個家,朕只放心交給你一個人。”
124神似德貴人(還有一更
“交給臣妾?”嵐琪眉頭微微一緊,不知是惶恐還是牴觸,玄燁看在眼裡,略擔心地問,“你不願意?”
“願意,為皇上做什麼都願意,可臣妾想……”嵐琪抿了抿嘴,虔心而言,“那日臣妾與恭親王福晉起爭執,若臣妾貴在妃位,福晉必然不會當面翻臉,甚至於出手打側福晉。臣妾並不是抱怨自己身份低微,祖宗規矩如此,皇上和臣妾都不能僭越,臣妾也心滿意足。但臣妾出身不如幾位娘娘,年紀也比榮嬪幾位小,這是不能改變的事實,能哄得您和太皇太后高興喜歡,是性子好是嘴甜,真正做事能不能做好,臣妾自己也不知道。您想把這個家交付給臣妾,眼下恐怕不行,三五年後能不能,也要再掂量掂量。您的心願臣妾記在心裡,會留心學著幾位娘娘如何料理宮闈之事,但皇上能不能答應嵐琪,這樣的話,咱們只放在心裡,再不要說出口?說多了,就不稀罕了。”
玄燁怎不記得當日一句閨閣玩笑,被有心人傳得滿城風雨,害他心愛的人遭受鞭笞之苦,而今每每觸及她那一片嬌嫩肌膚時,都會在心裡浮起點點愧疚,也會驚訝於曾經的自己如此魯莽衝動,看似不長不短的幾年光景,彼此心智的改變,都讓人驚喜而感慨。
“朕知道,這僅是朕現在的心願。”玄燁輕輕在她唇上一啄,“朕會給你該有的榮耀和尊貴,讓那些親王福晉再不敢輕看了你,嵐琪,你不只是嘴甜會哄朕高興,這宮裡哪一個人的嘴不甜?你比從前聰明瞭,朕也比從前更冷靜,朕守著江山,從兒皇帝到現在,你要守著後宮,朕也等得起你成長,心智是你自己的,但地位是朕可以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