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平時很穩重的男人幾乎是在驚呼了:“這位夫人是非常有名的鋼琴演奏家,曾經擔任過愛爾樂團的首席鋼琴家,不知多少次在維也納金色大廳演奏過!這些你都不知道?虧你還有個學琴的外甥女呢!”
我本來想表達一下我的仰慕和震愕,可他一提到晴晴我突然想起來,我來這兒原是為了接她的!我再也顧不得跟他們聊天,只匆匆跟施洛南解釋了段蓉那邊發生的事,取消晚上的約會,謝絕了他要來幫忙的好意,最後費老太太要來一張報紙在上面寫下一串電話號碼遞給我說:“我還會在這裡呆幾天,如果你有空就給我打電話罷。”
等接到晴晴回去,段蓉已經又把段媽帶回來了,我問她怎麼樣,她一臉不可思議的跟我說:“真沒想到,這樓上還住了個H大附醫的骨科專家!今天我跟你打電話的時候那個在旁邊說要幫忙的,你聽見了吧?他爸居然是個骨科專家!我們直接把媽扶到屋裡,請他爸爸下樓來給急診的!要知道,那老爺子多少人要掛他的號還得一大早去附醫掛號哪!”
她說個不停,一句也沒答我的話,我覺得好笑。雖然那老頭兒能在本城最好的醫院裡坐一把專家的交椅想必醫術不會賴,但也用不著這麼吹捧吧。旁人還以為你收了人家錢給人家當活廣告呢。
我笑段蓉:“誰問你那個老頭兒是誰了,我只問你段姨的傷呢。到最後,那位德高望重的骨科專家到底怎麼說呀?”
段蓉這才一怔,呵呵笑說:“啥事兒也沒!只是扭了一下,沒傷到骨頭。”
我幫她把湯端上桌,段媽半躺在貴妃椅裡衝我眯起眼笑,直說小心,看別燙著了。這幾年來也許是年紀大了火性漸消,也許是段蓉在老人家耳朵裡不斷吹風的緣故,老太太對我的態度年年見好,到現在,待我倒真像乾女兒一樣的。
50
晴晴最愛她姥姥,一回家就粘上,段蓉不停的訓斥她:“別往姥姥身上蹭,晴晴!姥姥腰疼!你過來過來!”晴晴不樂意,嘟起嘴,段媽正要替外孫女兒求情,門鈴卻響了。我忙去開門,可外面並沒有人,正覺得奇怪,突然從門背後蹦出個小孩兒來。
我低頭一看,原來就是住頭頂樓上的那家小公子,比晴晴大兩歲,每年都請晴晴去他家生日PARTY。
“喲,是陽陽啊,快進來!”我招呼他,他手裡捧著個小紙箱子,不知道幹什麼的。
小男孩兒一進屋,換了鞋先到處找晴晴,還這麼小就有了喜歡的人,現在的小孩子真是……我不禁在心裡暗笑,忙叫晴晴出來。
可晴晴偎在姥姥身邊,瞧也不瞧這邊一眼。倒是段蓉忙從廚房跑出來,熱情的招呼他,陽陽把手裡的紙盒子朝她面前一舉,說:“段阿姨,這是今天下午你打電話讓媽媽幫你簽收的包裹。”
段蓉似乎這時候才想起來確有此事,忙一迭聲的說謝謝,一面把郵包趕緊放進臥室,一面留陽陽在家裡吃飯。
我看著她覺得有點奇怪,段蓉的個性,大大咧咧的,何況以我跟她的關係,她從不在我面前藏東西。
可陽陽卻好像也對那個郵包挺有興趣,一直跟段蓉跟到臥室門口,打商量的語氣小心的問她:“段阿姨,你可不可以把那上面的郵票送給我呀?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日本郵票。”
我的腦袋在聽到“日本”兩個字的時候不自主的一轟。看段蓉時,她也正投目光過來,見我看她,立刻把視線閃開了,去敷衍那孩子說:“好的好的,阿姨明天把郵票撕下來送給你好嗎?”段蓉說著又留他吃飯,陽陽卻告辭,說吃過了,很有禮貌的樣子。
我看著段蓉,一直到她送走陽陽,又回來,始終都在閃躲我。我想我已經不用再問她了,不論她以後告不告訴我,但我不必、也不會再問她。
中國歷史上,那位著名的南唐後主在國破家亡後,被圈禁在敵人的首都時寫過這樣一句哀怨的詞:“多少恨,昨夜夢魂中。”
我的恨,大概也都留在那場夢裡了吧。所以夢醒了,好的壞的,開心的苦惱的,甜蜜的痛苦的,都一股腦兒,忘了它吧……
從段蓉家出來到回我自己的窩,已經將近十點,施洛南打電話來問有沒有需要幫忙的,我跟他說沒事,忽然又想起來答應曲菲的事,就問他這次公司的南美考察之行,財務部有沒有曲菲的名額。
施洛南問我:“她想去?”
我不置可否:“能提供個機會讓別人情侶團聚,也不是什麼壞事吧。又不是原則性的問題,財務部到那邊去無非是做投資成本的評估,這方面正是曲菲擅長的業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