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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章天,總有一天,你也會與母親一起,成為我親切的懷念嗎?

從縣城下火車,又輾轉在鄉間旅途,平時明明只需要四十分鐘的車程,因為過年人多,竟足足走了一個半小時。等我被顛得暈裡暈乎的下車,已是黃昏近暮了。

我從那輛擠得像沙丁魚罐頭一樣的中巴車裡出來,先狠狠的吸上幾口冷氣。車裡二氧化碳太充分,幾欲讓人窒息。

“唷!終於等到你了。”

我詫然回首,卻在一瞬間驚呆――章天?!

他穿著一身黑,走在雪地上,越發顯得挺拔清俊。時光可有在他臉上停留片刻?我想我無法分辨,它現在的沉穩成熟,比起兩年前分別時的樣子是否算歲月強加給他的風霜之色。

“你怎麼現在才到?車誤點了嗎?”他笑意盈然的接過我的行李,當先向不遠處雪地裡停著的一輛藏青色別克車走去。那應當不是他的車,然而別克那宛如淚珠般的流線車型卻一直是我的最愛。

我恍恍惚惚的跟著他上車,就在他要發動的一剎那,我忍不住問:“你怎麼在這裡?”

他一楞,從後視鏡裡望著我:“因為媽打電話抱怨說你連春節都不肯回家看她,所以我才來的。”

――原來如此。果然如此……不然他怎肯回來?

淚水宛如斷線之珠不停的滾落下來……真奇怪……我明明不想哭……可是,我控制不住……

我拼命用力的用戴了絨線手套的手抹乾那些淚,拍拍他的車後座說:“麻煩你,把我的行李還給我。”他將它放進了後備廂裡。

他愕然的轉回頭,我只是重複了一遍:“麻煩你把我的行李還給我。”我不等他同意,已開啟車門下車,執拗的站在後備廂邊,像個不肯乖乖聽話的小孩子。

可是,我不打算妥協。我要回去。回省城去。

“為什麼?”他也忙下車來,一陣寒風過,他不禁豎起風衣衣領。他穿的並不多,現在的男孩都是要風度不要溫度。我本能的想要他多穿點,可這話,已經輪不到我來說。

“我是說,我要我的行李。本來我是想你不會回來,所以才回來陪媽過年。既然你在,我就回去了。過年我還有很重要的培訓課。”

他一愕,猶豫了一下,看看四周,似乎我們奇怪的對峙已經引來側目。他有些不安的樣子:“有什麼話進車裡說吧,在這兒站著,別人看見會不好。”

這句話像根刺,狠狠的紮在我心上。他現在開始怕別人起疑了?哈哈。是怕他的太太因為我這種卑微的人而受到莫名其妙的謠言傷害吧。

我乖乖的坐進車裡。我怎麼能故意去傷害別人的太太呢?我不可以成為那麼無恥的人。

章天見我回到車裡,似乎微微一笑。也重新回到他的駕位上,擰動鑰匙,點火起動。車子緩緩的向前開。我跟他說:“請你找個人少方便的地方放我下去。還有,不要告訴媽我回來過。”

可是他不理,只是往前開。良久,卻徐徐的說:“你一下車,有那麼多人看到,這鎮子就這麼大,你怎麼保證別人不跟媽說?到時候說起,她的女兒回來了,卻連家門也不進,就掉頭回去,你要她一輩子的臉面往哪兒擱?”

我心底一驚。的確。是我疏忽了。

他見我不再說話,便將車一徑開到媽住的院子裡。停下來,他從後視鏡看著我,我毫無表情的將視線轉向窗外。過了許久,他才開口:“如果你真的那麼不想見到我,我可以先到省城去。順便也可以陪陪岳父岳母。你就在這兒陪陪媽,等你回去,我再過來。我有半個月的假期,也需要兩邊老人一邊一半才算公平合理。”

他的“岳父岳母”“兩邊老人”像兩把錐子把我的心刺了個對穿,血汩汩的流,無聲無息。

“好啊,”我吸口氣,不再流淚。我沒有淚再給這個人了。“那就請你現在立刻就去你岳父家吧。”

本以為這樣的話已經可以打發走他,可惜,現在我的話好像已經不再能影響到他的情緒。他下車,開啟後備廂拎出我的行李,用極冷淡的調子說:“我已經答應了媽陪她過除夕,你就忍耐這兩天吧。”

可是真的過下來,似乎並沒有“忍耐”這麼痛苦。因為太多事情要做了。媽現在似乎迷上了打牌,天天聚齊一眾老姐妹在家裡練習“槓上開花”,一應瑣事都是我和章天的。而章天雖然早我兩天回來,卻因為什麼也不懂,天天就坐在媽旁邊看她打牌、給她壓場子,直到我回家,才忙不迭的一起打掃洗刷,發麵蒸饃,殺雞醃魚,煎蒸炒膾。 tx